梅园风大,择开一缕,又一缕纠缠,缠得更紧,像千丝万缕剪不断,周围的男女都目睹这一幕,我急中生智扯下冯斯乾的纽扣,扬长而去。
我坐下才发现冯斯乾与我是同一包厢,两桌中间被一堵镂空的屏风隔开,除了梅香萦绕,他身上的广藿香更是无孔不入,专门往我鼻子里钻。我问周太太,“没有单独的包厢吗。”
周太太努嘴,“其他包厢都订满了,比咱们订得早。梅园的梅花最红艳,滨城都有不少太太特意来看呢。”
周总在隔壁调侃,“冯总离婚后,风采更胜从前啊。”
冯斯乾淡笑,“周总从哪看出的。”
“听说有四五家大公司的千金私下约冯总吃饭,不但是大美女,还手握巨富,冯总离了婚反倒炙手可热了,我要是有机会——”
他话音未落,周太太拾起果盘内的一颗橘子飞过房梁,砸在周总的肱二头肌,“你有机会也离啊!”
包厢内大笑,周总瞪眼,“我离什么!那些大千金能看上我吗?”
周太太唾骂,“瞧你那张老脸吧。”
周总在对面小声问,“冯总,江河实业的江小姐据传爱慕您多年,江董都托我说媒了。”
冯斯乾漫不经心观赏湖心亭的雪景,“暂时不考虑了。”
周总纳闷,“难道冯总有心仪的人了?江小姐的条件在江城找不到第二个了。”
冯斯乾笑而不语,好半晌,他似是而非答复周总,“算有,也不算有。能舍弃,又舍不得。”
我不着痕迹抓紧茶杯。
周太太正和女伴谈论着几所面临倒闭的公司,上半年才退市,下半年就破产,华肯集团的二老板被银行催得跳楼,大老板也快了,银达集团的老总对外拍卖豪车,三百万购入三十万倒手,急于填上高利贷的窟窿,不然老婆就废了,放高利贷的是滨城的郑寅,局子都降不住他。
我打断周太太,“华肯和银达欠这么多?”
“其实还大半了,就还欠一千多万,可没处凑了,同行躲瘟神似的,谁会搭理啊。”
我叩击着桌角,“我凑巧手头宽裕,你给牵个线。”
周太太愣住,“你们以前有来往吗?”
我斟了一杯茶,“没来往,就想日行一善。”
冯斯乾倏而发笑,笑得极轻,我却听得真切,我拧着眉头看向他,他十分正色和同桌的周总喝茶,面容温和浅淡,仿佛刚才的笑声是我错觉。
周总压低声,“林太太脑子不太灵光,那两家企业半死不活了,投资不是打水漂吗?”
冯斯乾默不作声晃悠着茶杯,神色高深莫测。
周总咂舌,“反正林董有钱,他现在可是江城最有钱的商人,说一句富可敌省也担得起,没准是派自己太太出面做慈善呢。”
我噗嗤笑,冯斯乾闻声也看过来,我们眼神相撞,他率先别开头,侧脸仍旧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