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地平线上残留着那抹淡淡的晚霞,久久不能离去,仿佛带着不舍之意,静静地,想再待一会儿。
空阔的天空昏昏沉沉,阴暗笼罩整片大地,古怪的鸟兽咕叫声在森林黑暗中回荡,散去。
原本处在重建中喧闹的渔镇变得极度寂静,泛着碎痕的街道上空无一人,临时搭建的帐篷在冷风的拂动下显得尤为阴森,就连那些幸免的房屋都早已紧闭门窗,似乎在惧怕,不安,亦或者是深深地祈祷。
除了一处地方,其他一切,都在傍晚的来临时,悄然停下了。
灰暗破碎的街区中央地块,这里有方圆三百多米大,被周围残破的建筑揽着,宛如一个大广场,不过这里的东西却没有受到灾难侵袭。
这里就是渔镇的墓园,它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这里的人家几乎维持不变,所以也不用扩增多少土地,被生活在海边的渔民世代守护,和祖辈的骨灰在一起,他们并不感到恐惧。
日本的坟墓较其他的有些特殊,多半不是个人墓或者夫妻墓,而是家族墓,这里的各座坟墓底下收纳了他们整个家族祖先的骨灰。如果有新的纳骨仪式时,必须把墓前的地上的石板掀起来,然后把骨灰放到地下的石箱中,再把墓石复原。
由于日本最大的宗教为佛教,所以过世者在经过火化和宗教仪式后,需要大约一个月半的时间,才能进行“纳骨”,也就是将骨灰放入墓中。
但是,因为灾难缘故,为了让亡灵安息,他们必须把过世者尽快地送入墓中,原本的时间被缩短不少。
这里的一块块墓碑高低耸立,冷风吹拂而过,泛着丝丝寒意,冰冷阴沉的碑林在昏暗显得尤为阴森。
此时,一座宽大的墓碑前,有两个身影在那里,一个双膝跪在地上,一个默默站在前者身后,这块墓碑上最显眼的用华夏文字刻着三个大字“家之墓”,在墓碑的侧面有着许多密密麻麻的名字,其中正有“浅野樱”。
“飞鸟,我们该走了”
“不,还有一夜”
脸色惨白的飞鸟拳头紧握,眼里充满坚韧之色,满头大汗,这段时间全身湿透后,干了,还未干透又被汗水浸湿,仍然固执地跪在墓碑前,虽然他拥超乎常人的痊愈力,但是,正是因为这种能力,他不会没有知觉,时刻经受着撕裂般的灼痛,时刻让他精神集中,时刻提醒着他那件事。
这几天都是由美村良给他送饭,跪着喂他,为他擦身,晚上睡在他身边,她知道飞鸟的执着,之前并没有劝阻他,可是现在看着飞鸟的样子,真的很不忍心。
“咚!”
“你干什么?!”
飞鸟咬着牙,看着旁边扑通跪地的由美村良,呵斥道。
“最后一夜,我陪你一起跪”
由美村良没有转过头看他,眼睛紧紧闭上,挺直腰板,微微咬牙地跪着。
“随便你!”
飞鸟没想到她会这样做,看起来有些不满,别过头,接着闭上眼睛。
两人静默三息后。
“干嘛生气?”
“你不要跪”
“那你也不要跪”
“不行”
“那我就不起来”
“你这是蛮不讲理!”
“你跟女人讲道理?”
对此,飞鸟懒得理会他,直接不说话了。
由美村良也赌气不开口,双方闭着眼睛跪地。
……
夜深了。
“唔咳……”
由美村良脸颊有些苍白起来,膝盖酸痛,觉得身体有些发烫,睁开眼睛,连忙把身边的棉被拉了过来,随即瞥了飞鸟一眼,撅着嘴,轻哼一声。
“喏,这个给你”
“不要”
“你都没看呢!”
“我不需要被子”
“那我也不用了!”
由美村良闻言,暴脾气顿时上来了,气得被子猛地甩了过去,被子直接挂在他的头上。
不过,飞鸟并没有理会她,也没有人任何反应。
“你这混蛋!”
由美村良见这家伙竟然没拿被子披着自己,差点没一拳撂过去,不过她还是忍住了,双手抱胸,气冲冲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