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美不知道该回应什么,只好静静地听她继续说下去。
她身体向后倾,靠在椅背上,比被绑住的乾贤一还端正,她问面前的两个人:“你们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她们有些犹豫,互相看了看,最后是乾贤一说:“……我们不该抛下赤音。”
“说对了,还算你们脑子清楚。”那人打了个响指,不等她们松口气,话头一转,“但是,做错了事情,就要付出代价。”
“《刑法典》第叁十章第二百一十七条,遗弃因年老、年幼、身体障碍或者疾病而需要扶助的人的,处一年以下惩役。第二百一十八条,对于老年人、幼年人、身体障碍或者病人负有保护责任而将其遗弃,或者对其生存不进行必要保护的,处叁个月以上五年以下惩役。第二百一十九条,犯前两条之罪,因而致人死伤的,与伤害罪比较,依照较重的刑罚处断。”
“就算是把你们送到法庭上,法官也会这么说。你们有什么要为自己辩护的吗?”
由美心情怪异,丈夫提出搬走一段时间时,她就知道一定会有这么一天,但来得这样快,又是这样滑稽、不正经的“私人法庭”,她还是在松了口气之余,忍不住看向面前的女人。
她和那双黑色的眼瞳对视着,片刻后还是败下阵来。由美无力地解释道:“……我们没有钱,手术费实在太贵了,房子的贷款还没有还清,青宗还那么小…我们、我们……”
乾贤一适时地补上:“……我们不能为了赤音牺牲所有人。”
女人沉默了片刻,压力沉重地压在被审判的人身上。
“我懂了,”女人说这句时,两个人下意识地出了口气,可下一句——
“所以你们牺牲了乾赤音。”
由美的身体绷紧,眼泪落在手背上。乾贤一激动地说:“我们没有办法…我们真的没有办法……你到底想要我们怎样做?!”
“看来是你做的决定啊——很简单,你们选择牺牲赤音时没有问过她和青宗的意见吧?”那个人提议道,“那么现在,我建议重新进行投票。我们一起选出一个,真正应该被牺牲的罪人吧?”
由美和丈夫俱是十分震惊,乾贤一更是忍不住反驳,他额角的青筋都激动得暴起:“别开玩笑了!”
“就算我们做错了也好,怎么都轮不到你来置喙。”
女人歪了歪头,看向窗外老旧的街景:“是吗?”
她慢悠悠地说:“我还说只选一个惩罚呢,原来你们想要同甘共苦啊。”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锤子,一下下砸在椅子的边角,“那我就把你们两个的手指一只一只、一节一节敲过去,然后再把你们打包送给警察。”
“真可怜啊,青宗,才十一岁,就没了家人照顾。该不会年纪轻轻也跟家长学坏,进去了吧。”
女人的视线转了回来,在由美和丈夫之间来回游走:“怎么样?要一起吗?现在还有机会改变主意哦,我可以考虑不报警,只‘略微’惩罚一下,你们选出来的那个人。”
时钟在墙上发出滴答滴答不停的声音,女人没了耐心,拎着锤子走到两人面前,在她们一步一步,慢慢地走来走去,好奇地观察着他们的表情。乾贤一的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他的牙关咬得紧紧的,乾由美的身体也颤抖着。
女人摸了摸乾贤一被绑在身后的小指,似是已经开始物色从哪处下手。
“……我来!”
“她、她!”
几乎是同时的,夫妇二人发出了凄厉的声音。
她们震惊地看向彼此,由美虽然已经做好了自我牺牲的准备,但仍旧被丈夫的态度所吓到。
乾贤一也不可置信地嘴巴开开合合,最后冒出一句:“……她不用工作挣钱…手受伤了也没、没关系,我会养她……”
由美几乎笑出声来,她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可面对立定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她定了定神,感到真正的恐惧已经从她体内消失,只留下空洞的悲哀:
“……没错。”
女人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她抡起锤子,金属色在半空中的虚影像电扇一般:“恭喜你们的意见再次达成一致。”
在由美的身旁,乾贤一似是松了口气。
谁知,下一秒,女人向右走了两步,来到他的面前:“——不过,我只说了会考虑,没说会听你们的。”
“恭喜你,乾贤一先生。为了全家人的幸福,就由你来牺牲吧。”
有话说
关于日本刑法典遗弃罪的法条来自于百度。当警察最好还是法学专业,但日本考大学也是分文理科公立私立的,为了不出现这种bug,就不提南光原先的专业是什么了,当她是去之前现查的就得了。
南光的人设就是很极端,既非常圣母又非常残酷,但她做残酷的事并不是为了自己开心,不是反社会人格障碍,只是达到目的的手段。
有没有母亲比较冷血选择放弃小孩的,有,只是本文不会做这种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