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太久没有升堂立规矩了,给个机会他帮我做脚都能做到进警署喝茶。”倪少翔抛开手提电话,“这次谁求情我都不会给面子,你们跟他做兄弟的,自己看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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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10月26日,下午5点。
“思敏,我今晚有事,你帮我去补习班请个假。”
“怎么不去?”
陈思敏关掉水龙头,转头见蒋慈换上粉色紧身高领毛衣从隔间推门而出。丰乳纤腰曲线分明,靓丽得陈思敏忘了自己原本想问什么。
蒋慈对着镜子轻拨头发,“今晚有事。”
“阿慈,你是不是病了?”
“你说什么啊?”
“你看你自己。”陈思敏搂住蒋慈肩膀让她望向镜面,“不上补习班还打扮成这样,你是不是妲己附体了?”
蒋慈听得脸红,“我这样穿很正常,我平时也这样的。”
陈思敏眯了眯圆眼,突然顿悟,嘻嘻笑起来,“今天晚上约了商纣王啊?”
蒋慈耳根发红,冲陈思敏翻了白眼。
“居然有男人能入你眼?”陈思敏蹭着蒋慈的手臂,挑眉笑得揶揄,“是不是那天救了我们那个?望着你含情脉脉,又长得高大威猛。阿慈,原来你中意这样的——”
“不要乱讲,我才不会中意他。反应又蠢又迟钝,还经常扮猪食老虎,每次我丢脸的时候都撞见他——”蒋慈还想继续数落,却被陈思敏打断。“喂喂喂,不中意的话你脸红什么?”
“我哪有脸红。”蒋慈羞得有点眉目动人,把换下的校服迭好放进包里催促着,“快点走啦——”
“女人果然口是心非,特别是你这种漂亮的女人。”
“行行行,你最懂了,陈懂事。”
二人说说笑笑走出校门。蒋慈与陈思敏道别,独自站到路沿等候。
想隐藏雀跃的心情被傍晚秋风撩得面色粉嫩,绯红久久不散。她时不时左右探看路过的人和车,又稍微拨弄几下自己的头发。
从下午第一堂课开始蒋慈心情悄然放飞,为了上课不走神还逼自己不停举手回答老师提问。她不知道自己为何怀揣期待,既紧张又兴奋,还不愿对陈思敏承认。
世间百感纷杂,唯独“即将开始”这种将满未满的情绪令人魂牵梦萦。神坛上的蒋小姐终于纾尊降贵,弯膝拾级而下,为她口中那个毫无半分优点的何靖赴约。
直到校门落锁。
蒋慈眼神从期待过渡至疑惑,又从疑惑演变成愤怒。
日头在仲秋时分的傍晚下沉得极快,堪堪余了点橘黄铺在狭窄路口。花坛瓷砖上坐到酸麻的腰脊,夜风刮得指尖发冷,淡淡口红干在唇上。
手表指针指向7点,蒋慈脸色回到冰封叁尺的寒武纪。
她被耍了。
只是几句暧昧不明的话语,她居然盼了一天,站在这里吃足两个钟冷风。高高在上,平静自持,这些过往被自己纷纷抛下,为一个男人奉上难得诚意。
心脏被委屈气愤紧紧扯住,她喉间发涩,用力咽了咽口水。
垃圾,狗屎,渣男,扑街古惑仔。不来赴约就是死了,肯定被人砍得稀碎,拼都拼不出全尸。投胎无门,做个孤魂野鬼,逢年过节活人不祭,游荡世间狗都不理。
“阿慈?”
蒋慈下意识张望,只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面前路沿,站在驾驶位门外的廖胜正看着她。
她立刻掩饰情绪,挤出笑容,“胜哥。”
“怎么还在这里,今天不用上补习班吗?”廖胜借着通明路光瞥见蒋慈微微泛红的眼,“脸色有点差,是不是受凉了?”
知情识趣的男人不会轻易开口问女士为什么哭,但又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我借了同学的书,想在门口等她回来拿,结果没有等到。”蒋慈垂下眼,不想被廖胜揭穿。
“没等到就不要等了,这么晚估计都不会过来拿,你明天再给她也一样。先上车吧,我送你回家。”廖胜准备绕上前为她开车门。
蒋慈却快他一步,自己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廖胜只好悻悻然坐回驾驶位。
上车之后凉意骤减,蒋慈缓了口气,感觉血液正在回流,脸上仍无半分暖意。廖胜开车驶离,把蒋慈耗了两个钟的孤独魂魄也一并带走。
“下次还是别等到那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嗯。”
“无论等谁,只要那个人不愿意来,就不要浪费自己的时间。”
“知道了。”
“晚餐吃了吗?要不要我先载你去吃点东西?”
“我想回家。”
廖胜见她不愿开口,识趣闭嘴。车子开得平稳舒适,很快驶上坡道停在蒋宅门口。
“多谢胜哥。”习惯的礼貌周到。蒋慈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廖胜却突然叫住她,“你把书给我,我现在送去你同学家里。”
“不用了,胜哥。”蒋慈摇头,“他不来估计是不想要吧,不用给他了。”
廖胜看着蒋慈略微苍白的脸,红唇虽被俏丽颜色装点,却平添了几分憔悴。很显然她不是为了还一本书,甚至上车前的委屈表情,都让他心里不快。
“既然她不想要,以后都不要给了。言而无信非君子,不值得深交。”
蒋慈点头,下车走进家门。廖胜坐在车内望向那抹背影,将不悦心情平复。她还小,偶尔受挫也无妨,这样才能更好辨别什么适合自己。
再给她一些时日成长。大不了就像从前那样,无论什么人得罪她,他都会帮她解决。
蒋兴今晚不在家,蒋慈的低落倦容无需掩饰。没有回应让她喝口热汤的阿芬,她打开房门把包放在地上,埋头床褥中,将所有难受疲惫堆积在这片柔软内。
未曾尝过的委屈竟然如此苦涩,她喉间哽咽,“何靖,我不想再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