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爷!靖爷!”辉记声音差点喊破,望着远处黑衫男人手里那包白色粉末。只要几克,不,只要一口,就能让他从无间地狱奔赴西方极乐。
万蚁噬心,尊严都没了,哪有道义可言。
“我讲,我讲,求你把粉给我,我什么都讲。”
何靖敛起笑意,握着电话的手指修长有力,像随时准备掐断这个远在天边瘾君子的脆弱喉管。
“讲吧,要是讲得合我心意,我给多几包粉你又如何?”
“那天…二爷出事那天,是我送廖胜去仓库的。”辉记哭得涕泪横飞,毒瘾搅在五脏肺腑,濒临破裂边缘,“他没躲在阿彭堂口,是一直在我这边。”
“我们比警察更快赶到,我打算带走二爷的时候,他拦住我,亲手杀了二爷。”
辉记想起蒋兴死状,双眼紧闭。十几枪全部打在四肢,疼得蒋兴惨烈哀嚎,生不如死。最后一枪爆头,连遗言都未来得及说。
何靖骤然沉默。
“我承认我也是衰仔,一直和廖胜走私数。但我真的没想到廖胜连二爷都敢杀,我怕他对我下手,我只能逃走啊!”
何靖调整呼吸,极力忍耐所有不理智的情绪,“他要杀你不会当场动手吗?还给你时间走?”
“那天带去的都是我的人,他哪敢轻易对我动手。而且他和我说可以…嫁祸给你,只要我不说出去,事成之后分一成给我。”
辉记涕泪横飞,“靖爷,我什么都已经跟你说了,求求你给我一条生路!我现在真的生不如死啊,给我一口啊,我真的只要一口就可以了……”
“那阿彭呢?”何靖并不想轻易放过辉记。
“他从头到尾都是廖胜的人,他们要把二爷的遗产都骗走。连江叔那只手都是他剁断送去蒋家的,说要给蒋小姐下猛药,她才会同意给钱。”
何靖心头一紧。
明明已经想尽办法周全所有,却仍百密一疏。难以想象蒋慈那段时间究竟经历了什么,她看见那只断手的时候会不会夜夜噩梦,慌张害怕却只能独自忍受。
“我凭什么相信你?”何靖胸口起伏,气息沉重,“你要拿证据出来。”
“靖爷,我有,我有证据的!”辉记生怕何靖质疑自己,“廖胜在开曼群岛的银行有个户头,我手里有他跟我之间的转数记录。我私下帮他去俄罗斯跟安东做台底交易,截了二爷几批货,这些都是真的。”
“你们跟蒋兴那么久,居然全部都是反骨仔!”
何靖不知该可怜蒋兴,还是觉得他死有余辜。
“靖爷,大家都是想多条路走而已。二爷疑心太重,我们连肉渣都没有。对二爷最忠心那个老徐就是不肯同廖胜玩,从22楼被廖胜扔落街边,连头都爆了。我没得选啊,靖爷…我求你,我求你留我一条狗命。”
“你什么时候拿出证据,我就什么时候给粉你。”
何靖没有挂断,直接将电话抛回给平头。
平头拿起,仔细交代了几句。抬头再看何靖,他已经手肘撑在膝上,烟雾缭绕得分辨不清他的神色。
“靖哥——”平头开口,“需要跟蒋小姐那边说吗?”
何靖摇头,“等证据。光凭这种道友的一面之词,她不会信的。”
“她等下就飞了。”
“她飞不出我手掌心。”
无人听见何靖心头积压的冰川缓缓融化的细微声响。
命运确实待他不薄,永远占得先机。这次他要蒋慈心服口服跟在自己身边,今生今世都不要妄想再走。
尽早和她生个孩子。要生个女儿,女儿像她,一定靓丽聪明。
安静气氛被下一个电话击穿。
一直不敢说话的金宝离座机最近,迅速拿起听筒。
“喂?”
电话那头女人语气极其着急,“是不是金小姐?”
“阿香?”金宝蹙眉。听见致电名字,何靖和平头都把目光移到金宝身上。
几秒钟时间,金宝脸色从疑惑变成煞白,握紧听筒的掌心瞬间沁出薄汗。
“靖哥——”金宝移开电话,惊惧望着何靖,“蒋小姐现在就在家里,她要杀廖胜!”
“什么!”平头喊了一声。只见何靖从沙发上弹起,在他面前踩着茶几往大门外跑,连半秒停留都没有。
他冲到前院跨上机车,拧紧油门狂奔而去。
冷风肆虐,寒气锋利。本该是艳阳高照的午后,却被密布乌云遮得阴沉,连影子都含糊不清。
何靖疾驰在黑色马路上,用尽全身力气与速度融为一体。
心脏紧得失去控制,太阳穴下青筋泛起刺痛。从拥挤车流里冒着撞伤危险穿插出利落弧度,衣摆拍在冰冷金属车身,拉链扣击轻响。
阿慈,不要,你不要冲动。
你等我,你可不可以等一等我。
何靖眼眶发热,掌心汗湿了车把。他闯了每一个红灯,被车主路人在背后骂得体无完肤,祝福他本人立即出殡。
他没有办法慢下来。
哪怕慢了半秒都觉得时间漫长,半秒子弹就能穿破蒋慈身体,把她彻底从这个世界带走,从他生命中带走。
他承认自己小气,自私,占有欲强。想杀光所有肖想她的男人,成为那个阴魂不散的渣男前任,无论她要不要都硬塞给她。
此刻却只希望她活着。
别无所求,要他死要他下地狱受千刀万剐都可以。甚至放她一条生路,再也不跟踪她监视她,再也不干涉她的未来。
阿慈,我只要你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