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际那处弹孔溢出的血液都做了特写,为求激起对死者的怜悯。
辩方陈律师不甘示弱,截断控方各种欲加之罪,针对有意提及的黑社会字眼统统厉声反驳。
何靖放弃让蒋慈出庭作证,控方更是抓紧机会,在交叉询问环节向他咄咄逼问。他照足与陈律师商量的套路回应,音量放低敛起凶狠眼神,表示对自己的过失杀人忏悔不已。
蒋慈的心随何靖声音起伏不停。她相信陈律师经验老道,也相信何靖能应付好这场庭审。
但仍会紧张担忧。
物证齐备,尸体就是裁判,密室杀人,大罗神仙下凡也无救。
“根据陪审团提出的退庭讨论请求,本席宣布暂时休庭,下午2点开庭宣判。”
锤音落下,蒋慈目送何靖离开,随平头步出法庭。部分记者登记后进入法院公共区域,追寻到蒋慈身影便围了上来。
她始终沉默。
倒是身后推门出来的控方律师及刘耀辉大方接受询问,表示对本次宣判极有信心,一定能让正义得到伸张。
“阿嫂,吃点东西吧?”平头护着蒋慈出了法院大门。
蒋慈点头,“选个僻静点的地方,把陈律师接过来。”
太古广场jw万豪酒店西餐厅角落。
“根据今日上午的庭审情况来看,陪审团对何先生的态度比较摇摆。5个陪审员,2号和4号明显对何先生陈述的过失杀人是肯定的,但其他叁个讲不准。”
陈律师的事务律师庄小姐认真分析。她坐在辩方席位认真观察全场庭审,在白纸上画出陪审员的编号及性别,圈起2号与4号向蒋慈交代。
“蒋小姐,要做好心理准备,陪审团很有可能认定是故意杀人。”陈律师抿了一口咖啡,“加上非法持有枪械,最高可能是1015年的监禁。”
蒋慈瞥了眼面前脂香四溢肉质软嫩的西冷牛排,毫无食欲,“他长得本就容易让人先入为主,有两个肯同情他已经算不错了。”
平头在大堂外接完电话,匆匆忙忙走到蒋慈身边。
他走得很急,连声音都带着喘息,把电话递给蒋慈,“阿嫂,我们找到阿彭了!”
叁人六眼,纷纷盯紧平头。
蒋慈立即接过仍在通话的手提电话。
“喂?”
“阿嫂,我把阿彭关起来了!”金宝语气兴奋,“账本拿到了,关爷在核对上面的数目。”
蒋慈深深喘了口气,连指尖都在轻颤。热泪突然涌入眼眶,她压下激动万分的情绪,保持冷静交代。
“人你守着,不要放走也不要动手。等阿靖宣判之后我会送他去见警察,你叫阿关听电话。”
金宝应了一声,把电话递给阿关。
“阿嫂,上面的数都核对过,是靖爷原来那本。”
蒋慈声音颤抖,“确定吗?我不要有任何遗漏。”
“确定,只不过是近两年的数,我很清楚。你放心,金宝割了阿彭春袋,他什么都交代了,连影印本都没有交出去。”
蒋慈无奈地皱了眉头,“我说了不要动手。”
“阿嫂,对付古惑仔不能心软。”
“行了,别让他死在我们手上。”
“明白。”
蒋慈把手提电话递给平头,露出一个久违笑容。她望着桌边叁人同样流露舒了口气的神色,突然咬紧嘴唇低下头,强忍夺眶而出的泪水。
这一刻她等了多久?
一百八十个难以入眠的夜晚,一百八十个焦虑彷徨的清晨。所有愧疚不安日夜鞭笞,要求她坚强镇定,不能有丝毫闪失。如今被汹涌而来的力挽狂澜扑灭,她只想狠狠痛哭,为自己为何靖,为所有跌宕起伏。
“阿嫂——”平头声音低哑,激动程度并不比蒋慈少,“再等等,等下午宣判完,我们再告诉靖哥。”
蒋慈抹掉眼泪,深呼吸几口气后轻轻点头。
“蒋小姐,既然账本已经到手,今日下午就等陪审团出结果了。”陈律师面容舒展,“其实也不用太灰心,我在港做刑诉律师这么多年,这个法官我很熟悉,是个典型的人道主义者。”
庄小姐补充,“上午的结案陈词我感觉也有打动他的地方。控方如今无法追加其他罪名,陪审团下午没有提出额外要求的话,其实结果也可能会超出我们预期。”
蒋慈与平头交换眼神,彼此心中有底。
“坐牢是不能避免的了。但是争取一下表现良好,在狱中有所减刑,说不定也能及早与你团聚。何先生有你这样的女友,是他的福气。”
“多谢你,陈律师。”蒋慈叹了口气,“这个案件其实没有律师肯接,都怕影响自己律所声誉,多谢你愿意帮我。”
“我太太身体不好所以我们一直没有孩子,思敏是我亲弟的女儿,我视如己出。她的好友有难,我自然要帮忙。”
陈律师话锋一转,开口调侃,“况且你开出的价钱我很难拒绝。”
桌边四人突然相视一笑,弥漫多日的压力无形中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