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响起药剂被吸入针筒的呲呲声,像是斑斓的蛇信冷腻地舔舐着耳膜。
心里的惶恐感在这一刻无限放大,他颤抖伸手着抓住了那人的衣角,声音嘶哑得濒临破碎。
“医生,今天……是几号?”
“二月二十四号了吧。”
“外面有发生什么事吗?我好像听见了很多声音。”
“好像是城南的一家酒店发生火灾了吧,消防车过去了四辆,听说有很多人没来得及逃出来。”
吱呀——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狠狠揪断了。
浸满酒精的棉花在静脉上方的皮肤重重擦拭,一片刺骨的冷意,紧接着是尖锐的刺痛。
苏家的医生每天都会给他打针,泛凉的针剂里掺杂着松弛肌肉的药物成分,这种药物能让他彻底丧失行动能力,长时间陷入一种昏昏欲睡的状态。
医生给他打完针就离开了。
陆清竹看着那扇重新被关上的门,小窗外有零星日光洒落。
他借着稀薄阳光找到手臂上发红的针孔,没有按压针眼,没有完全渗入血液的药剂还有外流的可能。
于是他低下头,用牙齿咬住那一块软肉拼了命地吸吮。
他喉头滚烫,有腥红的血丝顺着嘴角滴了下来,满嘴腥甜。
他好疼好疼,像是浸没在浓重的雾气中,被不知名的浮游生物,悄无声息地一点点啃噬掉皮肤,每一寸血肉都蔓延着剧痛。
他就这么抬头,望着小窗外,那一方遥不可及的天空。
绝望的,凄然的眼神,像是浸出一大片冬日的雾,环绕周身的黝黑终于吞没他眼里的最后一星灯火,掐灭他心底最后一丝希望。
他砸断了脚踝上的铁链。
因为生锈的缘故,尾端连接着铁环的地方变得脆弱,于是他拆掉了床脚的一根铁棍,用力砸断了脚踝上连接着的铁链。
他的脚上带着铁环,为了防止他逃跑,靠近皮肤的那一侧有很多锋利的铁刺。
那些带着尾勾的尖刺像毒蛇的獠牙一样倒嵌在他的皮肤里,深深地扎进去,每砸一下都会撕开未凝的伤口,让那些已经开始化脓溃烂的伤口又一次流出黏腻腥红的血。
他疼得浑身颤抖,满嘴浓郁的腥甜,就连呼吸间都带着刺鼻的腥味。
他很怕疼,真的很怕,被关在这里疼到快要受不了的时候,他真的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活生生痛死过去。
可此时此刻,这副苟延残喘的虚弱身体里却重新燃起了火,像是回光返照。
苏汐以为用铁链锁着他他绝对不可能逃出去,为了不引人注目,地下室周围没有任何人靠近。
他逃了出去,鲜血淋漓的脚踝深可见骨。
脚踩着坚硬冰冷的地面,他的姿态颤抖又狼狈,脚下的每一步都是一个深色的血印。
所幸是傍晚,没有人察觉青灰色的石砖上那些微微发黑的脚印。这双许久没有见过白昼的眼睛终于得见窗外的世界,临近黄昏的日光温和柔暗,落在眼里没有剧烈的疼,只是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