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心乐看出他的欲言又止,他从邢雁鸿身上起来,把门外的尘凡喊进来,命令道:“去永宜山把师父和刘台牛他们都带过来,正午时分,咱们离开汝南。”
尘凡听到这明显一怔,城门处重兵把守,他们这次既没任务也没手谕,这么多人要出城绝不是件容易的事,可他还是领命出屋。
邢雁鸿把信拿起来放到油灯上烧干净,站起身,突然笑出声,说:“我还以为你不愿走。”
楚心乐转回身,伸出食指轻佻地抬起邢雁鸿的下巴,眼尾勾起,眼下的小红痣有些暗淡,他说:“我家内人要走,我自然要跟着。”
邢雁鸿听到这话一个挑眉,把那只手抓过来亲一下,说:“内人说谁呢?”
楚心乐的手心被邢雁鸿的唇摩挲的痒,他想收回来,邢雁鸿却握紧了。
“内人说你呢。”
“行行行,我是内人。”
邢雁鸿垂眸,看见楚心乐光滑细腻的手腕,楚心乐也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面上突然委屈几分,无辜地说:“怎么办,我的镯子被摔碎了。”
“三公子再给你买一个。”邢雁鸿安慰。
楚心乐找准时机抽回手,无情道:“三公子的银子都拿去给刘台牛他们买兵器了,哪还有钱?再说了,这都要走了,也没空再无逛街。”
“无妨,等回到九原,三公子给你磨个好的。”邢雁鸿见他要往外走,问:“去哪?”
楚心乐打开门,外面阴云密布,这场雨要是下了,估计不会小。
他转回身,朝邢雁鸿说:“还要回施府一趟,有些恩怨还要了结呢。”
“我跟你去。”邢雁鸿上前一步,楚心乐却抬手止住。
“伯鸾,听我的,正午时分咱们在城门口见。”楚心乐说罢转身出门,消失在邢雁鸿视线里。
***
风呼啸着吹进地牢,像野兽凄凌的怒吼,侯营囡肥胖的身躯坐在草堆里,听外面一声闷雷轰隆巨响,炸开一场倾盆的瓢泼大雨。
牢门被打开,楚心乐缓步走进来,他用帕子掩住口鼻,看上去对这里无比嫌弃。
“侯公子,待得可还舒坦?”楚心乐与侯营囡隔着牢门相望,那双眸子丝毫未变,一贯的勾人。
侯营囡艰难地翻了个身,他早就看清楚心乐蛊惑人的法子,绝不能被他带着走,要先发制人,所以便开门见山地说:“想要那些银两,就把我带出去。”
“侯公子以为我是为那些钱来的?”楚心乐无辜地歪头,眨巴一双含情眼,幸灾乐祸道:“那可真不合您心意了侯公子,你以为自己藏得隐蔽?”
侯营囡明显一怔,他听不出楚心乐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想要极力去看清他的面部神情,可楚心乐半张脸都隐在帕子里。
楚心乐几乎毫无漏洞。
“要我告诉你在哪找到的吗?”楚心乐问侯营囡,却还没等他回答便接着说:“在你侯府后院的地窖里。”
侯营囡瞳孔几乎倏然放大,而后又眯起来。
楚心乐说得没错,他们侯家的钱确实藏在后院地窖里,可那只是其中一个。
“下一个还要我替你说吗?你要是自己说了,我一高兴,就把你放出来了。”楚心乐把帕子拿下来放回怀里,他今日穿了一身红色劲装,上面用金线绣着几朵盛开的牡丹,衬得他秾丽的眉眼更显华艳,若不是现在时机不对,侯营囡早就有别的想法。
这是邢雁鸿给他做的,他刚回屋里换上,今日第一次穿。
“你若是把这条线那头的人一起说出来,我会更高兴。”楚心乐给了他如今最奢望的要求,不论是谁,都无法忍住。
侯营囡垂下眸子,楚心乐离他不算近,这地牢里的灯暗,楚心乐一时间看不清他的神情。
“另一个在......”侯营囡的声音细若蚊蝇,楚心乐听不清,他蹙眉走近一步,刚要细听,只见侯营囡突然抬起头朝他啐一口,疯癫地大笑,近乎癫狂地骂:“你他妈一个卖.屁.股的贱.货真以为你爷爷我好骗吗!你若是真知道了还会来问我?侯家的钱你一分都别想得到,地窖里那些不过只是小部分,楚心乐!你这个贱.货!你该死!!!你就是楚家遗留的孽种!你该和楚家那些杂碎一起死去!!!”
楚心乐躲闪的快,不然那口唾沫已经喷到他脸上,他知道侯营囡已经不会再说出任何事,留着也是留给施恩择,他可不愿意做这个顺水人情,垂眸看一眼地上混着泥土的浓痰,楚心乐越发觉得恶心,侯营囡依旧在疯疯癫癫地骂,他的声音响彻整个地牢,可没人理他,这诺大的地牢里只有他和楚心乐两个人。
细微的针划过摇曳的烛火在风中摩擦的细微响声隐藏在骂声中,然而下一刻,嚷骂疯笑戛然而止,侯营囡感觉到那针刺穿自己的喉咙,他瞳孔放大,骤然仰躺在杂草中,激起一阵灰尘,再也没有动静。
楚心乐呼出口气,他血腥的双眼闭上,再睁开又恢复原先的模样。
大雨滂沱,闷雷轰隆,密集的脚步声把地牢层层围住,刀剑摩挲着铁甲,外面围满人。
赞扬的掌声从地牢里响起来,施恩择从黑暗中走出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人,那人身型高大,外披一黑袍,遮住整张脸,楚心乐看不见,但他显然不是老陈。
“楚心乐,做得好啊。”施恩择明明是在夸赞,可他的神情却比任何时候都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