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以免鬼夜来的血沾到她身上。但还是有血从鬼夜来身下涌出来,汇成一滩。他满头满脸的血,连五官都已经移位。胸骨全部破碎,只有微微的起伏,能看出他还未断气。
小恶魔兴奋地跳到他身边,用手指戳了戳:“师尊,要不要把他剥了,也喂上一盏那个什么?”
他看见玄光镜里顼婳是被灌了什么东西,却不知道究竟是何物。
顼婳说:“他的伤,再不救治就死了。”
天衢子全身都是被鬼夜来的气劲划出的伤口,闻言转过头,木狂阳也很奇怪,说:“顼美人,你是想治好他,再把他抽筋剥皮?”
顼婳更奇怪:“此人是魔将……呃,虽然他现在被打得不太像。但他在魔族地位不低。赢墀想必会花大价钱来赎。为何杀他?”
木狂阳上下打量她,只见她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一处像是难堪或者愤怒。
她问:“你不生气?”
顼婳说:“有一点。”她转头看向天衢子,天衢子也在看她。目光中有显而易见的愧疚——若不是他下请柬,顼婳必不会前来赴宴。她若不来,赢墀想必不会行此龌龊之举。
他宴请她,却未能保护她。今日之事,整个玄门有目共睹,画城傀首曾沦入魔尊内殿的事,也必会传扬开来。
从此以后,她一朝蒙尘,便不再无瑕。那些闲人,会用最肮脏的心思去提及她,揣度她。而他毫无办法。
天衢子双拳滴血。不是鬼夜来的血,是他受伤了。鬼夜来的刀意和护身气劲,他以一双赤拳去破,怎么可能完好?
可他感觉不到,赢墀加诸于顼婳的伤害,令他衔恨至极。区区一个鬼夜来,无法发泄他的仇恨愧悔。顼婳为他目中伤痛所动,上前两步,微笑说:“为什么赢墀明明是意在折辱顼婳,却是奚掌院更需要旁人劝慰?”
天衢子一向温和淡然的双瞳,被怒与恨烧得通红。顼婳慢慢抬起他的手,说:“小孩把戏,也值当奚掌院气成这样?”
天衢子心中怒海翻波,绝非她几句能够平复。他声音沙哑:“天衢子无能。愧对傀首。”
她就在他眼前被人轻慢羞辱,可他什么也不能做。他既不能杀进天魔圣域,将赢墀大卸八块,也不能抹去一切,还她清名。
向前须顾及宗门大局,往后堵不住悠悠众口。他眸中水光氤氲,滔天的悔与恨皆压在师门重负之中。顼婳握住他鲜血淋漓的一双手,忽觉动容。
于是握住的手便不曾放开,天衢子指骨皆被刀意所碎,碎骨支棱,他却似乎失去了痛觉。
顼婳看着他的血沾染她,轻笑道:“奚掌院何必自责?你已经做得很好……最好了。”
他的功法,因为过于庞杂,定然不够专精。对战之时,其实是不宜速战速决的。这一招菩提真诀,倘是不动菩提施展,定然不至于伤成这样。而他一个杂家,强攻之下,立刻便现出弱象来。
他当然知道。
顼婳转头看了一眼地上鬼夜来,微笑着道:“既然罪魁祸首已经抓获,银蟾玉花宴还是继续吧。别让卑劣之徒坏了诸位兴致。”
载霜归等人立刻反应过来——当然要继续!难道这时候带着大家越过九殛天网,擒杀了赢墀不成?
玄门拼命,总需要恰当的理由。因为魔尊羞辱魔傀傀首,显然不合适——真要说起来,这还算人家魔族的家务事。狗血八点档而已。
于是君迁子提走了鬼夜来,几位掌院与长老回到席间,华筵继续。
天衢子只是略坐了一会儿,载霜归便道:“回去让君迁子为你上yào!”天衢子哪里把这点伤看在眼里?心痛太剧烈,便恨不得一双手都断了才好。
他不说话,载霜归说:“听见没有!”眼见诸人朝这儿看,不敢现出一丝不悦,这话还只得带着笑小声说。
而旁边,顼婳站起身来,她说:“奚掌院为我受伤,顼婳心中不安。不如就让顼婳为奚掌院正骨包扎吧。”
她温言软语,一笑勾魂,天衢子纵然仍痛心自责,却仍是起身。等到离席,避了众人耳目,顼婳突然回身,双手搂住他的脖子,猛地吻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