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薇有点歉疚地对女儿笑了笑,若是她能够生下嫡子,她们母女又何至于被逼到今天这个地步。
蒋明珠一看她娘亲在走神就知道她定是又去自责了,连忙转身拿了针线篮子过来:娘,我今天学着打了个络子,怎么绕都不对,你快帮我看看。
她揣测宋薇的心思极准,缠着她给自己做了示范,又拿了自己做的点心要她尝。聂玄饶有兴致地看着,想起儿时在宫中,父皇偏宠丽妃,冷落母后,他和姐姐也是这般想方设法哄母后高兴,心里不由一软。
其实改名字的事,很容易解决的,聂玄略一思索:有两个法子,一是你跟你父亲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亲要改,做女儿的不敢不听从,只是刚出了舅舅的事,父亲就急着贬妻抬妾,若是叫人知道了,只怕名声上实在难听,也有损蒋家门楣。
蒋明珠不信:就这样?我爹自己也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对他说着这些,应该没有什么用处吧?
今时不同往日,你舅舅守住了嘉平关,又壮烈殉国,在父皇、满朝臣子和京城上上下下的百姓心里,你舅舅如今是英雄。你借势而为,你父亲身为礼部尚书,绝不敢冒这个风险。
蒋明珠想了一会儿,手下动作依旧没停,飞快地打好了一个络子:那第二个办法是什么?
第二个办法,先下手为强。你先找人放出风声去,说你爹要宠妾灭妻,为了讨妾室欢心,竟强迫正妻所出的嫡女与庶女换名,弄得如今妻子抑郁成疾,卧病在床。聂玄顿了顿:这样的话,即使没有你舅舅这件事,你父亲依旧不敢这么做,反而还要好生为你娘延医问药,好极力澄清谣言。只是这样做的话,对你家的名声不利。
蒋明珠微微抬了抬眼,手上动作顿了下,对宋薇一笑:娘,我差点忘了,厨房里还炖着燕窝粥呢,我去看看啊。
聂玄一直等她出了门才继续说道:看来你想选第二种方法?
蒋明珠点头,把福婶叫进屋里,仔仔细细地交待了许久。
天气放晴了之后院子里就有两个小仆役在扫雪,还有举着挑竿负责把枝头的积雪拍落的。蒋明珠在院中立了一会儿,就飘了一肩雪花。对着太阳眯着眼笑了笑,伸手给自己拍了拍肩。郑重说了一声多谢。
不必和我道谢,聂玄笑:你不是说过么,我帮你也是有条件的。
而柳氏这里,自早上在蒋明珠那儿受了窝囊气,心里就是一股火,走在路上还被树上落下的雪团冰着了颈子,真是又气又恼,差点把负责打扫院子的仆人打了板子。不得不回屋里换了衣服,才带着两个女儿和宝贝儿子去老太太那里请安。
蒋老太太平素很是厉害,丈夫儿子从外官做到京官,如今儿子还位居尚书,高官厚禄。因此总是生怕规矩不够大,显示不出大户人家的气派来。
若是平日里柳氏来晚,多半要落下好一通训诫,但今日老太太的宝贝金孙蒋志飞也来了。老太太前后得了三个孙女,才好不容易盼到这么一个宝贝孙子,一见他就笑开了颜,连忙吩咐身边丫头去多拿些点心水果进来,旁的事早就抛到了脑后,对柳氏也是和颜悦色。
蒋志飞今年刚满十岁,正是爱胡闹的年纪,但蒋云平日里对他管束得多,总是不得自由,到了祖母这里则是天大地大都没有他大,当然欢喜非常。叫了一声奶奶,就高高兴兴地去吃点心了。
蒋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看柳氏母女三人也是笑意满满,对蒋明瑾和蒋明瑜道:明瑾和明瑜也坐下来吧,别拘着了。
两姐妹点头应是,柳氏笑着给蒋老太太奉茶:老太太,我听着老爷的意思,就这几天给明瑜和明珠把名字改了,咱们怕是很快要改口啦。
她把这改名字全都说成是蒋云的意思,蒋老太太虽知道这事少不了她在后头撺掇,倒也不打算戳破,只是看了正在大快朵颐的蒋志飞一眼,半推半就地嗯了一声。
毕竟,宋薇不能再生育,蒋志飞眼看着就是现如今蒋家唯一的金孙了,嫡子总比庶子好听。
柳氏显然也是吃准了她的这点心思,才特地把儿子带了过来,这会儿更是顺杆爬:不瞒您说,老爷这话说就说出口了,可我这里实在是太难做了。今儿去给姐姐送首饰和补药,差点儿叫明珠给打出来。若是为这件事闹得姐姐和明珠不快,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明珠那孩子,张口就是一句滚,还叫下人把东西都扔出去。真真是
蒋老太太拧着眉头:明珠丫头当真这般说?
是呢,柳氏作势拿帕子按了按眼角:大概是心里实在不舒坦吧。其实对我说这话倒是没有什么的,左右都是一家人。只是怕这孩子在外边也这般脾气,传扬出去总是不好
喜鹊,你去请二小姐过来一趟,蒋老太太一拍桌子,打断了柳氏的话。
柳氏心下暗喜,正要再添一把火,却听得老太太又把矛头转向了她:我看哪,你也是太心急了点。路还没走稳当就惦记着跑了。
她这话说得不算太隐晦,但也总归还是在孩子们面前给柳氏留了几分脸面。柳氏心里一梗,只得强打笑脸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