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玄也看到屋里众人的神色,笃定道:你爹十有八~九知道这消息是谁传出去的了。
多半叫我们来之前已经训过那几位了,蒋明珠也同意他的看法:这会儿估计是商量出了解决的法子,要我们配合他。
到底还是蒋老太太先提起了话头,对蒋明珠和蒋明瑜道:其实今天叫你们来是想跟你们说个事。慧如(柳氏)前段时候跟我说要给明珠和明瑜换个名字,好把咱们家三个姑娘按照瑾、瑜、珠这样的顺序排下来,我原也同意了,今天跟你们父亲一说,他就把我好一通数落,说是长幼有序,嫡庶不同,名字怎么能乱改?所以我就叫你们来说说,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蒋老太太这话一说,立刻就把整件事的责任推到了柳氏身上,她只是一时糊涂,而蒋云则变成了明辨是非、严词拒绝。蒋明珠心中嗤笑,只故作惊讶:可是父亲不是说了年底开宗祠的时候给我们换么?
蒋云咳了一声,解释道:不过是随口玩笑几句罢了,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这解释苍白得连蒋云自己都不信,蒋明珠却并不辩解,沉默了片刻后一点头,恭敬道:是,女儿明白了。
蒋云对她的知趣非常满意,刚才的尴尬也消了一半,正色道:其实本就是家里说来玩笑的小事,不知是谁多嘴传了出去,惹出了不少流言。往后你们再听到这种闲话,也要与他们说清楚,可记住了?
他这话一说出口,蒋明瑜就往柳氏身后缩了一点,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这不打自招的举动众人都瞧在了眼里,蒋云虽然早已知道这话就是她和蒋明瑾往外传的,看到她这副畏缩怕事的模样还是一股子生气。蒋明珠看他眉头紧锁,额角青筋都显现出来,心知他气得不轻,干脆借着给宋薇添茶的机会给她使了个眼色。
宋薇会意,略坐了一会儿,和老太太聊了两句,就说大夫交待了要按时服药,这会儿该回去了。
蒋老太太豁出了老脸给儿子变相赔了不是,这会儿看到她们母女就觉得老大不痛快,自然连声说好,吩咐两个大丫头提着灯笼送她们回去。
蒋明珠回到屋里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宋薇莫名所以:明珠,你说你爹怎么忽然就变了主意了?
娘这两天没出门,不知道外头都是怎么说的,蒋明珠忍着笑给她解释:前天沈瑶来找我玩,跟我说起的。听说最早是明瑾和明瑜去了李阁老家夫人办的赏花会,把要改名的事儿说给阁老家两个孙女儿听,后来都传开了。大家都说礼部尚书,礼不尚书。
偏宠妾室和庶子女,本也不是多大的事,可是闹开了到底难听,何况竟还想让妾室和庶子女爬到正妻嫡女头上,这话传扬出去,各家的当家夫人都是十分不屑。
这些富贵人家,男人多半都有那么一两房妾室,正房夫人们一来对宋薇蒋明珠的遭遇有些同情,二来也怕自己家里的小妾有样学样,哄得丈夫做出出格的事来,给自己添堵。多半都回去当个笑话说给了丈夫听,暗示你可别做出这种惹人笑话的事来。
连最初想出这个法子的聂玄也低估了这些夫人小姐们传话的力量,没想到会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最后竟闹得朝中大臣都对蒋云有了些看法。
宋薇自然不知道蒋明珠在这里头都做了什么,只是庆幸柳氏母女自己犯傻,反而给她们搬去了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
蒋明珠只是笑。
聂玄还有点替她惋惜:可惜你也看不到你爹发火的样子。
蒋明珠想象了一下,也乐了,笑过之后才有点担心:看我爹的样子,虽说是气极了,但还给她们打掩护,没有明着说是谁传的消息。多半还是偏着他们。至多也就是消停几天,等风头过去了,她们还得给我们这里折腾事儿。
对蒋云的态度,蒋明珠都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柳氏做了他十几年的枕边人,更是把他的性子摸得一清二楚,见他并没有当着宋薇和蒋明珠的面给自己难看,就知道他还是心软的。一踏进自家院子,眼泪就直往下落。闷声擦了,又去给蒋云沏茶。
蒋云还在气头上,但看到她慌得手足无措地,差点磕到了桌角,还是消了点气,扶了她一把,让两姐妹和下人们都出去。
柳氏一半是装,一半是当真痛惜这一回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行为,蒋云这一扶,更是让她有了底气,哽咽着喊了一声老爷,便跪了下来。
蒋云倒是一愣,看着她仰着脸看着自己,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就有点松动,只是想到朝中同僚和下属看自己的那种眼神,才又狠下心来,冷冷道:你做的好事!
柳氏低泣不语。
蒋云又是气又是恨铁不成钢:你长不长脑子?这种事也好到处乱说的?
老爷是我一时糊涂,柳氏哀声道:可我我也是怕宋家那位公子回来,会跟老爷顶起来,所以、所以就想先下手为强
蒋云几乎被她气乐了:原本你不说,到了时间咱们就把这事安安静静地办了,京中这么些人家,除了几个交好的,谁知道她们原本叫什么现在叫什么?现下倒好,全京城人都知道明珠是嫡出,明瑾是你进门前就生的了!说不定明天上朝皇上就要问我个不尊礼制宠妾灭妻的罪,这下你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