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薇听了这话,气得整个人都在轻颤,怒不可遏:柳慧如,你胡说八道什么?!明珠拢共不过见过柳旭两次,还是为了陪我问一些宋家的事,哪来你说的那些乌七八糟的事?
姐姐这话说的,倒像是我在传瞎话了,柳氏皱了皱眉,又故作委屈:我也是听旭儿说的,原觉得是个喜事,没想到倒是惹得姐姐不高兴了。
宋薇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蒋家和宋家在京中都算得上有名望的人家,蒋明珠是蒋家唯一的嫡女,怎么可能下嫁柳家?退一万步说,即使把家世背景统统抛开不谈,蒋明珠一向知书达理,循规蹈矩。柳氏话里话外却说她和柳旭私定终身,无疑是往她身上泼脏水。若是传扬出去,不仅与沈家的亲事要生波折,往后只怕是再没有清白的好人家敢上门提亲了。
蒋明珠怕宋薇气出个好歹,忙扶着宋薇到一边,一字一顿道:娘,清者自清,我就不信,我从未做过的事,柳姨娘也能凭空造出来。
明珠你们相邀见面那是好些人都瞧见的,荷包更是你亲手绣了送给柳旭的,如今还在柳旭那儿,怎么变成了我凭空捏造呢?柳氏似乎极为不解,转向蒋老太太道:事关咱们家姑娘的终身大事,我怎么敢乱说?老太太若是不信,尽可把柳旭叫来问问。
话说到这个份上,无论怎么也要把柳旭叫来问清楚了。蒋老太太看了柳氏一眼:既是你娘家人,你便把他叫来,总要把事情说个清楚。
柳氏心里暗笑,痛快地应了一声,吩咐华嫂派人去柳家送口信。
宋薇紧紧攥着蒋明珠的手,一言不发,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到这个时候,稍微有些脑子也能想明白过来了。柳氏当时把柳旭介绍给她们认识,便已经一步一步地布下了这个圈套,环环相扣,为的就是要诬陷蒋明珠与柳旭有私情。
蒋明珠的荷包很显然是被柳旭顺手牵羊拿走了,而柳氏敢这么红口白牙地说谎,还让柳旭来对质,想来与柳旭也早已达成了共识,他们口径统一,颠倒黑白,她们母女该如何应对?
蒋明珠虽劝她放心,自己却也有些吃不准接下来会怎样。甚至连聂玄也没有想到柳氏会就这样贸然发难,若换做是他来做这件事,在明知对方已有防备的情况下,定会先行蛰伏,再缓缓布局,以待时机。务求一击即中,不给敌人翻身的机会。
柳氏显然是个外行人,但这么莽撞的一手,却是抢了先机,使宋薇母女变得被动起来。
但他这些年来经历的危机和风浪多了去了,这种场面还不至于叫他束手无策,只略一想,便关照蒋明珠:柳氏既说你与柳旭私相授受,你不妨套她多说一些细节。无中生有的事,说得越多,破绽也就越多。
蒋明珠低着头嗯了一声,对蒋老太太微一福身,恭敬道:祖母,既然柳姨娘信誓旦旦地说此事是真,那我倒要问问,我的荷包上绣的是什么?是何时送给柳家公子的,又是如何和柳家公子约定嫁娶的?
柳氏亦敛身一福,按着和柳旭定下的说辞道:荷包上绣的是一支并蒂莲,那日旭儿应你邀去你院中见面的时候送与他的,至于你与他说了什么,这些私房话我可就不知道了,等一会儿旭儿来了,再一五一十地回老太太话吧。
聂玄是一直看着蒋明珠绣那只荷包的,她绣的确实是一支并蒂莲,原是因为宋薇与她说了沈凌和蒋敏结亲的意思,让她早些备下,好在定亲后送予沈家作为信物。只是才刚完成了莲叶的部分就被柳旭拿走了。想必是柳氏和蒋明瑾接手绣完了剩下的部分,让柳旭拿着来演这一出戏。
蒋明珠也想到了这一点,心下略安了一些,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做出恼恨的样子,愤愤道:柳姨娘,我平日里从未得罪过你,你为何要费尽心机设下这个局来诬陷于我?
这话从何说起啊?我不过是好心,多说了一句,倒给自己惹了一身是非,柳氏假意抹了抹眼睛:也罢,明珠既这么说,那这件事我从今而后便不再多说一句,可好?
不敢叫柳姨娘受这么大的委屈,蒋明珠微微一笑,正要再说话,却听得外头丫鬟小厮一阵走动,有人掀开了帘子送了一人进来。
蒋明珠抬头看去,便瞧见沈策一身宝蓝的锦袍,外面披了一件白狐披肩,笑盈盈地对蒋老太太和宋薇行了礼:外祖母、舅妈,祖父和祖母差我来一趟,给府里送红鸡蛋,顺道请大家明儿到家里,去笑儿的洗三礼。
沈家有沈老相爷和夫人坐镇,礼数一贯周到,因此内宅当家主事的蒋敏虽是在月中,家里却也井然有序一点不乱。
蒋老太太正被柳氏和蒋明珠的针锋相对弄得一脑门的官司,见了沈策也只勉强做出了笑脸,应道:好孩子,这么大冷的天儿还叫你跑一趟,辛苦你了。
原就是应该的,沈策温声应了,才发觉屋里气氛有些诡异,宋薇、蒋明珠和柳氏母女各据一方,颇有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感觉。
宋薇对沈策的到来颇有些担忧,她已经把沈策视作乘龙佳婿,如今蒋明珠被柳氏诬陷,柳旭显然也是与柳氏串通一气的,来了之后会说出些什么话,便是可想而知。若是沈策听信了这些话,不知会有怎样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