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在老太太那里的印象,她却是早就不在意了。老太太重男轻女不是一日两日,只要有蒋志飞在一日,老太太的心永远都是偏向柳氏那一方的。
宋薇见蒋明珠出神,便问她何事。蒋明珠隐去了在院子里与沈策的对话,只把沈瑶如何对蒋明瑾她们的事说了。
宋薇一愣,转眼就明白了过来,无奈道:想必明瑾和明瑜这会儿就在老太太跟前诉苦了。
蒋明珠没否认,无所谓地笑笑:管她们呢,不过是说些闲言碎语,说得俗一点,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反正老太太平日里也不见得念咱们的好。也不多她们这几句告状的话。
委屈你了,宋薇心知她说的是事实,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叹气:今日瞧见小瑶她们唉,别人家的女孩儿,十五六多半还娇惯着呢,哪儿像咱们家,要叫你小心翼翼的,不敢行差踏错一步。总都是娘不争气若你也有个策儿那样的亲哥哥,何至于这样处处小心,时时谨慎的。
蒋明珠故作不悦:娘怎么说起这个了?我不爱听。那照这样说,要不是当初为了生下我,娘也不会难产,再难有别的孩子。这样说来,却是我实在对不起娘呢。
宋薇被她颠倒是非的话弄得又是心疼又是心暖,温柔道:好,不说了。幸好你也大了,过两年嫁到沈家,娘就真的放下了一桩心事,再不用愁了。
蒋明珠步子一顿,扶着宋薇走到一棵梅树下,转头吩咐素月:你们先回去吧,我陪娘逛逛园子。
夕阳西下,园子里的树木都披了一层霞光。虽是冬日,却也颇有几分趣味。倒真是很适合散步。素和素月依言去了,蒋明珠这才对宋薇道:娘,我有话和您说。
她很少这样郑重其事地和宋薇说话。都说知女莫若母,见蒋明珠这般样子,宋薇意识到了她要说的事不普通,柔声道:什么事?是和你的亲事有关?
是,蒋明珠迟疑了一下,还是一狠心,认真道:娘,老实说我不想结这门亲。
一般而言,婚姻大事自然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儿轮得到小辈自己做主,但宋薇和女儿多少年相依为命,一辈子就只盼着女儿能过得如意,听她这么说,倒也并不着恼,只是问她缘由。
蒋明珠不愿搪塞她,便认认真真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宋薇沉默片刻,不知在想什么,许久,终是下定了决心,沉吟道:你既然心中不愿,待你姑母出了月子,我便与她说了吧。好在两家都还未把这事儿放到明面上来谈,只当从未有过这事也就好了。只是你可真心想清楚了?你也知道你的亲事,你爹只怕不会有多上心
蒋明珠当然是知道的。蒋云对她只怕不如对蒋明瑾、蒋明瑜的十分之一。
聂玄之前一直都未说话,这会儿却笑了起来:怕什么,有我在呢。
蒋明珠微微扬眉,只觉得落在树枝花瓣上的霞光也随着这句话一点点铺进了自己心里。即使不知聂玄有什么办法,甚至不知道聂玄还能不能回到太子的身体里,何时才能用太子的身份帮上她。却还是心中一定,蓦然便觉得安稳起来。沉了声,认认真真一字一句道:娘,我想清楚了。
宋薇知道她是个有主意的,当下也不多说。等蒋敏出月,沈家给沈笑办满月礼时,就把事情和蒋敏悄悄说了。
蒋敏惊讶非常:为何?可是这些日子我没管府里事,有人怠慢了你们?你说与我听,我定会从严处置。
宋薇摇头,把年初三那日蒋敏送给蒋明珠的那只玉镯子捧了还她:你也知道,我一贯是个没主意的人,这件事是明珠自个儿的意思。幸好咱们也只私下说过这个话,并未当真邀媒聘妁地要结亲。
蒋敏还是不解:咱们说得好好儿的,怎么忽然就可是你家中有什么难处?
实在是明珠这孩子没这个福气,宋薇也颇不好意思,歉然道:平日里多蒙你们照拂,可这毕竟是孩子们一辈子的大事。明珠是我女儿,策儿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总要两厢情愿了,才能和和美~美地过日子。明珠心里既不愿,就算当真成了,只怕也委屈了策儿不是?
她说的是真心话,态度又很是诚恳,蒋敏心中虽有疑惑和不满,也不好发作,何况到底念着她当时雪中送炭,帮了沈凌,迟疑了片刻,还是叹了口气答应了:其实自打前年策儿中了举人,上门提亲的人家就不知来了多少波。只是我一直念着明珠,策儿也中意她,便一直拖下了。也罢,既然明珠不愿,那便算了吧。
宋薇知道蒋敏好面子,这话虽是事实,在这时候拿出来说,多半是因为被蒋明珠拒绝了要把面子找补回来。她心性平和,不争强好胜,倒是不在乎这个,反而点头附和:确是这样的,策儿这样的人才,哪家不盼着能有他做东床快婿呢。不过这事儿倒也不急,我看策儿今年科考定是能高中的,到那时再议亲,才叫锦上添花,来说和的,定是更好更出挑的。
蒋敏心里这才痛快了一些,笑着和她寒暄了几句,送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