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玄先笑了起来:当真不知道该不该说的,这会儿就不会开这个口了。这多半是想在你这里卖个人情。
蒋明珠点点头:说吧,说的好了自有你的好处。
张明立刻笑了起来,连连道谢,左右看了看,确定边上没人,才压低了声音道:二小姐,我家兄弟前几天瞧见老爷去了城西那家添香茶坊,这几日老爷好像每天都会去坐上些时候呢。
茶坊?蒋明珠不解,蒋云确实好茶,又爱附庸风雅,接连几日去茶坊也不是多大的事,不至于张明这么小心谨慎地拿来她面前邀功。
张明一看她不以为然的样子便知她没弄清楚其中的关键,但又不大好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得太直白。一时就犹犹豫豫的,有点不知该怎么说。
聂玄看他神神鬼鬼的神色就猜到了几分,再一寻思这茶坊的名字,便心知肚明了。见蒋明珠还是茫然,便点道:这添香茶坊,大约重的不是茶坊,而是这添香二字。
红袖添香。
蒋明珠顿时明白过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低声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张明这才恭恭敬敬地走了。
听到父亲的这种风流韵事,蒋明珠实在有点尴尬,讷讷了半天没能开口。
聂玄不由好笑:蒋云做的事,你害羞什么?
殿下蒋明珠嗔了一声:谁害羞了,我只是只是有点没想到。
聂玄不以为然:他原本偏宠柳氏,冷落你娘十多年,这一回柳氏把他惹烦了,他多半看到柳氏就是一肚子的火气,也没脸上你娘这儿来。可不就该出去寻温柔乡了么。
蒋明珠自懂事起就没有对蒋云有过什么期待,如今知道了这件事,虽觉得有点出乎意料,却也并没打算去管。只当听了个笑话,听听便罢了。
聂玄倒是有心拿这件事做点文章,听在耳里也就在记在了心里,想着等时机合适了能好好利用一番。
自贺国公府这件事后,蒋老太太特地花大价钱请了个嬷嬷,又隔三差五地把三个孙女叫过去,让她们与嬷嬷聊天。蒋明珠干脆借口伤口疼得厉害,在屋里躲了十来天。
今日总算把账务这一块压在心上的大石头搬开了,便打算去应个卯,免得老太太说闲话。
聂玄比她更不耐烦听什么女训女戒女则,听她打算去听课,顿时无奈:你家老太太又不管事儿,何必去做这个场面。
蒋明珠有点不好意思:殿下委屈下,就去一会儿。我也不想听你就当陪我吧。
她不自觉地就带了点撒娇的口气,聂玄心里一软,无奈地叹了口气。
见他默许了,蒋明珠忙又安慰道:殿下,其实昨天我听我娘说,这个嬷嬷原先是公主府上的,圣上不就只有一位公主么,说不定还能打听些公主和殿下的消息。
聂玄却完全不抱希望:我皇姐这两年都住在京郊西山那边,轻易不到公主府一趟。就算真是公主府出来的人,只怕也许久未见过她了。何况皇姐御下严格,她府里的人,只怕是不敢上外头招摇的。
两人说着话便已走到了蒋老太太院里,蒋明珠吐了吐舌头,进门给蒋老太太、宋薇请了安,又与蒋明瑾、蒋明瑜道了好。
蒋老太太知道她手上是为救贺国公府里老夫人才伤的,过后郑氏还送来了不少礼物道谢,对她这几天因为受伤没来倒是并未怪罪,反而笑着道:谢嬷嬷还没见过明珠吧,这是蒋云家的二丫头,你叫她明珠就是了。
蒋明珠也笑着应是,一边顺势打量了一下这位谢嬷嬷。见她年纪也不过和宋薇、柳氏差不多,却像是老僧入定似的,半点情绪都瞧不出来,连道个好也是一直板着脸,仿佛不这样便显不出威严似的,不由有点好笑,却还是认真地福了福身,笑道:谢嬷嬷好。
聂玄一看清她的脸便愣住了,惊讶道:还当真是皇姐府上的人,不过并不是公主府的,这是以前崔驸马家中的嬷嬷。
聂柔十六岁出嫁,嫁的是开国功臣崔振的嫡幼孙崔皓,崔皓开始时对聂柔尚且不错,但不过一年功夫就开始寻花问柳的,还想娶小妾进门。聂柔自然不许,他便让这谢嬷嬷成天地跟在聂柔身边,讲些三从四德的话。聂柔哪里耐烦听这个,她向来不会委屈自己,转手就把这谢嬷嬷送给了聂玄,只说她做的糕点好吃,见太子喜欢,就大方割爱送他了。
这理由冠冕堂皇又十分有面子,崔家不但不能发作她,还得笑着谢聂玄赏识。崔皓自知玩心眼肯定比不过妻子,也不求往家里纳妾了,索性金屋藏娇养了个外宅。聂柔心灰意冷,只要他不闹出格,也懒得管他。没过两年,崔皓竟然在出城打猎时坠马死了。崔家二老自觉愧对聂柔,聂柔倒也不计较,只是从崔家搬了出来,住回了公主府里,但与崔家二老的关系却还是很好的。
蒋明珠听得瞠目结舌:公主真厉害。
皇姐就是有些太好强了,聂玄感慨道:她在崔家的时候,如意不如意地,全都不肯让我插手,许多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