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嬷嬷大约是早就得了吩咐,接到蒋明珠后只看了看她的手腕,见到那一手串,便恭恭敬敬地朝她一福身,悄悄把人带进了内室。
蒋明珠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聂玄了,但是见他毫无声息地躺在那儿,却还是觉得心里一窒,说不上来的难受。
聂玄反倒没什么感觉,只是叹了口气:这种近在咫尺又够不到的感觉,还真是能把人磨得半点脾气都没有。
蒋明珠见他还有心情自嘲,也配合着玩笑了一句,四处环顾了一下,就见那嬷嬷把自己带进来后就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角落不出声,对她不闻不问的,便轻声道:还未请教嬷嬷贵姓,不知殿下还有什么交待么?
万不敢当,苏秋娘给姑娘见礼,嬷嬷虽一脸严肃冷漠,话语之间却又十分恭谨,认真道:殿下说了,一切听从姑娘的吩咐。
蒋明珠便笑了笑,对她道了谢。既然聂柔没有别的吩咐,她便只好在聂玄床边站着,看能不能站出点奇迹来。
聂玄又尝试了一次,还是没有办法离开那团白雾的包围,他让蒋明珠走近走远地试了好几次,发现无论远近,那团白雾都毫无变化,便知道这不是距离的问题,索性让蒋明珠在一旁坐了下来。
蒋明珠方才一直按着他的要求做,不敢打扰他,这会儿见他和自己闲聊起来,绷紧的心神才放松了,轻声道:殿下,我们再把你来那一日的情形回忆一遍吧,看能不能找出些办法。
那天我遇刺了,被刺了一剑,上次听皇姐说到,剑上应该是有毒的,所以我昏迷了一日。但我昏迷前,刺客已经被暗卫活捉了。我到你那儿时你也在昏迷中。
这件事前前后后他们已经拿出来想过许多次了,但都没有结论,唯一的关联点就是当时他们两人都昏倒了。
事实证明从这个方面入手也不对,聂玄现在本身就没有醒,蒋明珠上次让宋清把自己敲晕了,却依旧是无济于事。
蒋明珠叹了口气,忍不住抓了抓头发:我晕倒是因为舅舅的事,殿下晕倒是因为遇刺。这两件事有关联么?
聂玄略一忖度,便摇了摇头:没有,我收到嘉平关的加急奏折是遇刺前一天的事了,遇刺的事和嘉平关的事也并无关联。
两人沉默着商量了好一会儿,那嬷嬷虽不知内情,却一直安安分分地在一旁守着,一点好奇或是不耐也没有,只偶尔过来给蒋明珠续茶。
蒋明珠坐了快一个时辰,正瞧着聂玄发呆,门却忽然被推开了。聂柔闪身进来,随即又合上了门。
她一身太子的朝服,一进门便有种压人的气势,吩咐苏秋娘先出去。蒋明珠虽知道她并无不悦,心里却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聂柔进门的时候见她痴痴地看着聂玄,就知道最大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
她是极少露出这样明显的情绪的,聂玄与她姐弟连心,一看便知道局势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当机立断道:让我和她说几句。
蒋明珠不敢耽误,立刻把自己变成了传声筒。
聂玄的话几乎就是命令了,一句接着一句地安排:皇姐,你立刻换回自己的身份,就说我忽然得了像去年那样的急病,成亲的事要暂缓进行。还有,让宋清暂时回嘉平关。
聂柔不同意:不行,你应该知道,父皇从开了春以来身子一直不见好,这会儿功夫你要是病了,岂不是等于催着大哥起别的心思么?太子必须镇着。
聂玄也丝毫不让步:必须这么做!已经太危险了,这回传出流言来逼着你赶紧成亲的人,多半就是大哥的人马吧?我想他们是已经看出端倪,只差证实了!
聂柔心里其实也是知道这情况的,却还是不肯让步,已经是在赌了,聂玄知道她用心良苦,但她现在就好像挑着担子走在悬崖边上,聂玄不能再坐视她这样走下去,怒道:皇姐,你必须听我的,以大哥的本事他根本就注意不到你的问题,现在他不但注意到了,还找了这么个无可挑剔的借口来试探你,可见他身后有高人相助。
他们三姐弟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聂柔对聂至不可谓不了解,知道聂玄这番话说得有理,却还是一咬牙拒绝了:其实父皇和母后并没有起疑,只是父皇最近动了心思,他说还想亲手抱到嫡孙,所以我实在也不能拒绝,但这件事并不是完全没有转机的。
她说着便看向蒋明珠,想重提让蒋明珠嫁进太子府的事,她相信蒋明珠对聂玄是有情的,她方才痴痴看着聂玄的神色便足以证明这一点。
聂玄见她看过来,正要反对,门却被匆匆打开了。
聂柔立刻看过去,眼中的杀机一瞬间暴涨,待看到是苏秋娘,才稍稍放缓了神色,皱眉不悦道:什么事?
苏秋娘喘得有些急,显然是匆匆赶来的,急切道:殿下,皇上和皇后微服出宫,看样子是往太子府来的!
这时候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足以叫人紧张了,但聂柔还是强自按捺下了情绪,只问道:谁传来的消息?除了父皇母后还有其他人么?
苏秋娘显然是她身边极为得用的人,这些问题竟也事先都打听了,恭敬道:只有皇上、皇后和一些侍卫随从,是丁公公的徒弟赶来传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