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明珠用力地一点头。她知道在权谋策略上,她远不如聂玄,聂玄既为她做了安排,便一定是衡量过局势后最佳的决策了。她决不能任性地给他添麻烦。
见她不再抵触,眼里满是坚定之色,聂柔赞赏点头,这才放下心来:我出去看看。
蒋明珠咬着唇点了点头,坚持把她送到密道的入口,目送她离去,带着寒意的手心轻颤着覆在了圆隆的腹上,摩挲了一会儿,终于握紧了拳。
她身边只留下了乔装成男子的夜雪一个婢女,夜雪见她一直站着,便上前劝了两句,在墙边铺了白狐皮毛,让她坐下休息。
另一边聂玄的谋士们见她和聂柔似是达成了一致留了下来,便恭敬地过来行了礼,这才退到角落,小声商议起来。
蒋明珠原本有心听一听他们在商议的事,也好对现下的情况多一些了解,但不过一刻钟的功夫,竟莫名地觉得全身酸软,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
夜雪放下手里的宁神香,轻手轻脚地拿了件披风为她盖上,自取出一只一个时辰的沙漏,开始计时。
不知过了多久,沉重的钟声响了起来,一下一下,沉闷而肃穆。待敲到第九下时,已经有几个年轻的谋士霍然立起了身。
蒋明珠也醒了,一看身边的半截宁神香,便了然地看了夜雪一眼:我睡了多久?
夜雪老实道:还不到一个时辰。
蒋明珠知道她这么做多半是聂玄或者聂柔的吩咐,也不与她计较暗算自己的事,听着若远若近的钟声,心里终是一凛,声音也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茫然:这是国丧的钟声?
夜雪点头:九响一停顿,应当是皇上驾崩了。
蒋明珠说不清心里的感觉。她对聂慎说不上有什么感情,最多只是对君父的敬重罢了,但想到聂玄,却觉得心里一阵难过。
离聂柔给他们的时限还有一个时辰,众人都在静静地等着,蒋明珠心里满满的都是聂玄,想着他这会儿心里一定不好受,惦记着他在宫里是不是能一切顺利。
幸而聂玄并没有让她久等,国丧的钟声还未结束,聂柔已经返回了密道,拉着她往外走:去换孝服,随我进宫。
外城、内城,一直到宫内,都平静而哀伤肃穆。满目的白幡白绫,金碧辉煌的宫城再没有往日的花团锦簇。
尘埃落定。
这是蒋明珠最先想到的一个词,随后她便看到了聂玄。
聂玄也穿了一身孝服,只有腰上系了一块九龙玉佩,用明黄的丝带系着,垂下来的也是明黄的穗子。
他原是边往前走边偏头对侍从吩咐着事情,在看到聂柔引着蒋明珠过来便立住了,挥退了下人,转过身来看着她们。
聂柔在离他十几步远的地方便停住了,只剩蒋明珠一人,稳稳地走到了他面前,微微仰起脸来看他。
聂玄站在廊下,向她伸出一手,微不可查地弯了弯唇:来。
修长有力,骨节分明,这是一双翻云覆雨手,此刻却显得有些寂寥。蒋明珠心里温暖而笃定,上前一步,牢牢地握住了,走到他身边。
永惠二十三年六月,盛兴帝聂慎崩,太子聂玄继位称帝,史称盛明帝。
☆、第七十九章 一后二嫔
聂慎的身后事办得隆重而肃穆,虽是盛夏时节,但无论宫里的何皇后和其他妃嫔,还是宫外的群臣,都没有半点懈怠,早晚齐集,素服了一个月。
聂玄在聂慎宾天后就立即继了皇位,新旧交替时最容易动荡的事,反倒成了最没有悬念和麻烦的。其实自聂慎病倒后,朝政大事实质上本就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他继位后几乎没有任何变动,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钦天监也依着他的意思算好了登基大典的时间。
聂玄靠坐在龙椅上,似是有些出神:五日后?
钦天监的官员在下面战战兢兢,不知他的这一声疑问是不是代表了不满,小心道:是皇上受命在天,臣等
好了,朕知道了,聂玄摆了摆手,不想听他多说,只吩咐道:你们自去准备吧。
那官员自是诺诺应了,赶忙擦了擦汗退出去。
一旁的内侍总管贺林奉上茶水,也安静地退到了一边。他是自小就在东宫伺候的老人了,聂玄对他也颇有点情分,加上身边的几个小内监都还不够老成,便把他调来做了内侍总管,贺林也确实老成稳重,勤政殿里里外外都打理得不错,见聂玄用过了茶,也放下了手里的折子,才轻声道:陛下,方才太后娘娘那边派了人过来传话,说娘娘请您闲下来后过去一趟。
聂玄点头,聂慎去后,何皇后便成了何太后,她看着虽没半点不妥,聂玄却还是觉得她整个人都失了几分精神。听到她请自己过去,立刻就放下了手头的事。
登基大典和封后、晋太后的诏书都还没有正式颁布,何太后暂时还在栖凤宫住着,聂玄到的时候,蒋明珠和聂柔也在,正一左一右地陪在何太后身边,和她说话。
蒋明珠先瞧见了他,对他微微一笑,起身想要行礼。
聂玄三两步便走过去把人扶住了,又连忙免了聂柔的礼,让下人退了出去,摆手道:都是自家人,就别这么多礼了。皇姐也快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