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话说到这个地步,也就可以皆大欢喜了。太后和郑氏只是不希望何嘉有危险,而不是想把他养成二五不知的纨绔子弟,让他去京畿卫锻炼,她们自然是很乐意的。至于何嘉自己,虽没能去成战场,但到底有了个实职,按理说也该满意了。
聂玄显然就是打了这样的主意,才会把这个人情送给蒋明珠来做。
谁料何嘉竟一下子跪了下来,执意道:求皇上、太后、母亲,让我去战场吧。
聂玄皱了皱眉,他和这个表弟虽然不多么亲近,但到底还是有些情意的,再者怜惜何家一门英烈,也不想让何家这点仅存的血脉出什么差错,便板起了脸:贺国公,打仗可不是儿戏,一个不慎,不仅害了自己,还可能害了你手下士卒的性命。
臣自幼学武,虽不敢说武艺有多高,但自信弓马娴熟,不逊于一般兵士,何嘉一咬牙,硬气道:臣愿意在宋将军麾下,从兵卒做起。绝不给皇上抹黑。
他打小不爱读书,喜欢舞刀弄枪,郑氏怜惜他年幼失怙,对他便诸多纵容,见他喜欢这个,就请了不少武师傅来教他。因此何嘉的功夫确实很是不错。
这一点聂玄也知道,但他没想到何嘉犟起来竟这么拧。一时也有点头疼,看向何太后和郑氏,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郑氏见儿子油盐不进的,又是着急又是生气,怒道:你是成心要气死我不成?
何太后见她当真气得面色发白,嘴唇哆嗦,也有点着急,连忙让人扶着她坐下:大嫂别这么着急,嘉儿有这个志向,肯上进也是好事。
仅从称呼上,亲近之意就表露无遗。她多年执掌后宫,对旁人心思的把握一贯很准,一看这架势,就知道郑氏显然是拗不过何嘉的。
心里略一盘算,母家如今只有何嘉这么一个男子,他若是不成材,聂玄虽能给他一世富贵,却是绝不会重用他。往后何家只怕就要渐渐没落了。既然何嘉执意要上战场,倒不如推他一把,让他建功立业,也好名正言顺地在军中站稳脚跟。
何嘉却没有这么多心思,一听何太后松了口,连连点头,也跟着她改了称呼,急切道:姑母,我一定不给您丢脸。
何太后半晌才嗯了一声,看向聂玄和蒋明珠:既然这样,皇上不如就遂了他的愿吧。只不过嘉儿毕竟是第一次上战场,皇上还是要让宋清多看着他点,别让他闯祸。
蒋明珠无奈地笑了笑,何太后这是客气话,言外之意就是要让宋清护着何嘉,别让他受伤出事。这话显然就是说给她听的。她也只得应道:是,贺国公与宋将军年纪相仿,想来也会处得来呢。
聂玄心里也是了然,握着蒋明珠的手捏了下,应道:那就依母后的意思,让他跟着宋清历练一番吧。
何嘉一心只想着要上战场,还没反应过来他们这是把自己扔给宋清去保护了,欢天喜地地谢过了何太后、聂玄和郑氏,还特特地对蒋明珠一揖谢了她。
郑氏难得进宫一趟,聂玄和蒋明珠也不打扰她和何太后叙话,两人略坐了一会儿,聂玄便陪着蒋明珠回了栖凤宫。
蒋明珠有点发愁:咱们这儿嘴皮子一碰,就给表哥那儿添了个人,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他。
无碍,聂玄倒是很放心,宽慰道:何嘉虽说不爱念书,但心性不坏,且武艺不错,保住自己的性命不成问题,应当也不会给宋清添乱。何况我看他言语之间对宋清颇多崇拜,想必不会闹出不快来。
聂玄想得不错。在宋清眼里,这其实只能算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他不是那种耿直迂腐过头,半点不知变通的人。一听聂玄的话就知道太后的意思就是让人来混军功的。
既然不能出差错,那么把人留在营帐里就可以了,到了请功的时候,也就是多提一个人的名字,虽然对上阵冲杀的将领有些不公,但好歹不至于惹出事来,影响战况。
聂玄对他也很是放心,交待了他几句,又关照他一切以正事为重,何嘉若是当真让他为难,只管送回来。
宋清也只一笑:臣明白,不会让皇上和娘娘为难。
翌日清晨,宋清便领着一万精骑开拔了。这一万人都是精挑细选,配备的又是好马,虽然京城和南越远隔万里,但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当会比那十五万大军还先到南越。
聂玄对他确是十分信任,即使是短兵相接后宋清先吃了一场小败,他也丝毫没有怪罪之意,更没有对战局指手画脚,而是完全放任宋清指挥全局。
朝上虽颇有微词,但聂玄一贯极有威势,说一不二,一时倒也无人敢多说。
好在前线很快有好消息传来,此后战况就逐渐进入了胶着期,但宋清自开始的那一败后,就再无败绩,已经渐渐收复了越西的大部分地区,越西守将彭虎也在折子里对宋清赞赏有加。
聂玄这才松了口气,晚上回栖凤宫后,还特地对蒋明珠说了此事,让她宽心。
蒋明珠也很是高兴:年前说不定就能打完这一仗吧?
哪儿有那么快呢,聂玄朗声大笑,乐道:宋清确实是大将之才,但南越地广,就算这会儿立刻就打赢了,后续整顿收拢的事也得有个两三月,回来过年是赶不上的,不过咱们儿子的周岁,他肯定能赶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