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是不习惯说这样安慰人的话,说完悄悄红了耳尖。
陡然受她宽慰,墨棋受宠若惊,气焰落下去,愈发羞赧:“我、这,多谢你琴姬。”
她们是一起长大的姐妹,并未有过深仇大恨,幼时还在一起折柳看花读书赏月,渐渐大了,有了名利纷争,关系自然而然淡了。
她没想到琴姬特意喊她过来是为了安慰她,思及自己先前所作所为,顿时羞愧难当,掩面退去。
人前脚走,花红站在门口道:“主子,外面那些人吵着要见您。”
人生在世,多的是身不由己。琴姬“嗯”了声,脸上无悲无喜,起身将琴抱在怀。手指触摸在琴弦,心里的纷乱渐渐得到平复。
“走罢。”
她再不爱应付世家的纨绔浪子,也不该让他们毁了流烟馆的一方安宁。
前堂。
云川书院的学生和世家子们起了口角。莲殊坐在其中饶是长袖善舞此刻也生出为难,一清名一富贵,偏帮哪个都不合适。
“琴师来了!”
人群中有人惊喊出声,帘子挑开,花红柳绿簇拥在少女身侧,四座鸦雀无声,琴姬倦懒凝眉:“要吵出去吵。别在这。”
挽画跟在她后面笑了笑,玩赏着新染的指甲:“琴姬说的有道理,你们在那争得脸红脖子粗,拿流烟馆当什么地方了?”
举凡男人在美貌的女子面前都好颜面装斯文。
在座的数墨二郎身份贵重,琴姬是长兄两年前看中扬言非卿不娶的女人,为此受家法被爹爹打得躺在床榻足有三月伤势才养好。
伤一好又跪在庭院跪了整整三天,不吃不喝,跪得爹爹没了脾气,娘亲直呼造孽。
墨家到最后还是要交到前途无量的长兄手上,便是不顾念美人一身冰肌玉骨花容玉貌,他也得顾及长兄的心情。
不敢冒犯极有可能做他长嫂的少女,如被顺毛的猫乖巧一笑,弯腰赔礼,倒比先前自罚三杯来得诚恳。
看着闹哄哄的场面被她轻而易举压下来,莲殊五味陈杂。
琴音奏起的一刹那,她偷看端然抚琴之人,明明身在俗世,却有种高坐云端的清寒孤寂,琴姬的气质和她的容貌一样出挑,天生不容亵.玩。
她掩下眸底一抹暗色,不敢再看。
事情过去三天,市井都在讨论当日崔九郎被人打破头扔出来的场景。
崔九郎这回狠狠丢了颜面,被小厮带回家,人醒了被崔老爷子一顿骂,骂他色心不死迟早会连累己身,又骂他傻乎乎当了人家的马前卒还糊里糊涂。
若非看在这孙儿很有他年轻时候的俊美,老爷子早撒手不管了。这会耐着性子和他讲秋水城当下的局势,讲各家对流烟馆的试探。
都知道云渊背后有靠山,云渊放着偌大家业连夜离开秋水城,她一走,想毁了流烟馆的、想触怒云渊看清她背后靠山的、想浑水摸鱼的,蠢蠢欲动。
聪明人躲都躲不及,他这傻孙子冲在前头,气得老爷子拐杖砸在地上砸得梆梆响。
“听懂了吗?再敢做出此等丢人现眼的事,家法伺候!”
崔老爷子被人搀扶着出门,房间里床榻上,崔九郎坐在床沿捂着脑袋,嘴里嘟囔了一声“老东西”,骇得就近的小厮白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