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念蹲在地上,歪头看着自己倒在血泊里的身体。
那个提着银色手提箱的男人在她身边停下,不过她不是很感兴趣,反正他也不是来找她的。
“你们张家喜欢光天化日杀人?”阴冷低沉的声音响起。
“银主,您误会了。”还是张佑北反应及时,他明明立着身子,神色确是半鞠的:“这是要帮店里拍摄跨年活动的摄影师,没想到手脚不干净想偷拿限量版的酒,被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我们没有办法,为了大家的安全和利益,只能斩草除根。”一番回答恭敬有礼。
果然人活一张嘴,反正她也死了,随便这两兄弟编吧。吴念没心情继续听他们聊天了,地下室毕竟挺闷地,她想出去走走。
“你想去哪?”
吴念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外走。那人刚刚跟在问她似的,白吓她一跳。
还没走上台阶,吴念的衣领便被什么东西扯住了。
难道灵魂不可以自由活动的吗?她有些疑惑的回头,看到抓着她衣领的是一只瘦削苍白的手。视线顺着这只手往上,一张苍白到诡异的脸半隐在宽大的帽檐下,鼻梁挺直、眉眼修长,有点像电影里的吸血鬼,还挺帅的。
“你看得到我?你有阴阳眼?一般人应该是抓不住鬼的,你有特异功能?”吴念拍了拍那手,示意男人放开她。
“你想去哪?”男人又问了一遍。“你不留恋自己的肉身吗?”
“我已经死了,等于这具身体跟我已经分手了。虽然长这么大被甩了叁次,我可是一次都没有纠缠过前男友哦,嗯!一条没出息的消息都没发过!是不是很厉害?”吴念努力地挺起胸膛,一副骄傲的样子。虽然每次分手她都哭得挺惨的,但反正又没人看到。所以她是洒脱又自立的新时代女性这点是不会错的!
“人死了居然真的会变成鬼,我出去看看会不会有牛头马面或者发光的白门之类的。”
“不想报仇?”
“啊?”吴念还没反应过来,张立和张佑北却呆住了。两双眼睛齐齐投射向男人身前的一片虚空,他在跟谁说话?
“虽然我是被挟持了,不过刚刚我是自己踩到东西滑倒的。好像不能算在他们身上?”吴念摸了摸鼻子,又看了呆立的两人一眼。她现在已经差不多明白了这是一个有组织的犯罪集团,集团里有人会伪装成维修工物色猎物,在独居女性家里安装摄像头,在确认对方的失踪不会引起太大波动后再派人去绑人,估计他们光卖摄像头里的录像就能赚一大笔。
总之,这是一群坏人。要是她没死,还可能帮忙报个警什么的,可是现在她断都断气了,而且她对变成厉鬼之类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这世上哪有倒着走的时钟呢?时间到了,不得不走。留恋什么呢,反正世界又不缺她这一个。活着的时候她就没有梦想,死了也不会有。丑小鸭会变成白天鹅那是因为人家是主角,像她这种一马平川没什么深度的,顶多就在二十八线黄色小书里当个没名字的配角。报仇?报什么仇?她又不拍恐怖电影…
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思索间张佑北神色一动,眼底的一抹惊喜让提着银箱的男人心生不快。
“你挺好玩的,可以当我的玩偶,虽然我很少收皮相不好看的。”男人说完,没有再看吴念和张家的两兄弟,直接抱起了地上还未凉透的身体消失在原地。
吴念的“欸”字还没出口,就感到一股强劲的吸力把她缚在了男人胸前的项链里,眼前不足3公分便是自己的脸。
一瞬间天旋地转。
等吴念再次睁开眼睛,眼前是一间阴暗无窗的房间。一侧的墙壁上立着一排亮着光的玻璃盒子,里面躺着的人一个个光鲜亮丽,神态安详。
吴念看到了自己。左右一对比,自己确实又矮又不好看。其实她也没有那么不堪,是边上这一群都好看过头了,不是肤白貌美大长腿,就是健美修长六块肌,这是赤裸裸的反社会啊!
吴念点点头,作为一只新鬼,看着自己朝夕相处这么多年的身体被关在一个玻璃罐罐里,还是有些难过的。脖子那一道刀伤不知道是用什么线缝好修复了,原来青白色的皮肤也变成了莹白,甚至微微透着粉红。被血染污的衣裙也被换下,嫩绿色的连衣裙很衬她,看着像是个陷入甜梦的少女。
盒子没有封死,正面有扇弧形的推拉门。吴念推了一下,本以为会来个穿透之类的,结果门却被她推开了。她站在自己的身体面前,心内涌起无尽的苍凉。人啊,果然不是洒脱的生物。
吴念轻轻阖上拉门,自己的道行明显比不上那个把自己带到这里来的人。“对不起了我的身体”,她心里默念着去找门,希望那人不是个有特殊爱好的变态吧。
“太阳还在,你出去是想体验一下魂飞魄散吗?”
阴冷的声音突然从角落里响起。
“原来鬼真的不能晒太阳啊…”吴念有些闷闷,自己活着的时候很喜欢晒太阳的。
“为什么没有牛头马面之类的来找我?背着镰刀的死神呢?闪着光的天堂之路呢?地狱业火呢?”
看着身前突然逼近的女人,依旧带着宽檐礼帽的男人不自然地往后退了一步。
“正常的女人一般会先问我是谁帮她们换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