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百姓谁知道什劳子管事?但燕十三爷的名号放在南城,那就是皇帝老儿的御令!
燕十三并不是这位神似地痞流氓无赖的本名,而仅仅是同僚侪介间的一个诨号。
然而,有一点却是永远不会错的,能在这个乱世里被尊称上一声“爷”的,绝对算得上一个人物,无论过去将来生前身后。
送信阿叔跟着运水的桶车进了城,冒着生命危险翻墙溜进了打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傻子才会走错的燕十三爷的院子,在没有落锁的书房里晃悠了三圈,压好一张字条,转身就跑。
他翻墙的时候还一边翻一边纳闷儿,这个燕十三爷好歹也算是个人物,怎么住的地方如此不讲究?不说巡逻队里三层外三层,瞧瞧这墙头!矮不说!还特地安安稳稳地在两边都用青砖搭好了落脚的平台,一副恨不得人天天来爬墙的架势!
稀奇的很。
传闻里燕十三爷忙得跟个陀螺似的,既要日常巡视守卫乡邻,又要唤部下来亲切关心生计,而且还要把着南城百里大大小小的事情,给邻里妯娌间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断一个清楚明白。
听起来是真的忙。
实际上——
“啊……小哥哥……不要……嗯……”
趴在桌案上满头长发妖娆地散乱着的青年惨叫一声,条件反射地躬身一滚,躲开那双作乱的修长大手的摧残,笔直地平摔在了地面上。
桌案跟前如松如柏一般挺立着一名青年,薄唇微抿,面容冰结却依旧美好如斯,让人几乎想要把整个世界都捧到他面前献上。
“大人,自重。”
这位行为举止都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的长发青年正是燕十三,不过是推个背而已,就已经演了一场大戏。
南城燕十三爷,县卫,敬业爱民劳动模范,却有着一头长发及腰,眼含桃花,右眼尾角一颗细小雪白的泪痣,看起来在这个世界上不能有谁比他更不正经了。
可他依然是南城无法动摇的主宰,至今已经过了七载。
乱世里的七年,七个春秋,足够发生太多沧海桑田的变化了。
摔倒在地的燕十三委委屈屈地坐了起来,抬头看向那位站在桌案前一脸冷漠的青年,眼睛里雾气腾腾,控诉般娇弱道:“卿卿……”
青年的心弦莫名地一紧,他忍不住抬起手挡住自己的眼睛,深吸一口气道:“大人,我是来报效大家的,不是来给你作捶腿小厮的!已经三个月了,你,已经让我跟着你四处瞎晃了三个月!”
言及激昂之处,他放下手,猝不及防地见到燕十三半跪于地眼中波光涟涟地咬着下唇盯着自己。对视一秒,他果断认输,背过身去,眼不见心不烦。
“……还有,我叫卿尚德。不叫卿卿,不叫尚尚,更不叫德德!”
午后的阳光微醺,斜斜地经由一扇半弧形的小窗玻璃带入室中,照耀得满室辉煌。
良久无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