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朝气啊。
等他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那朵香气浓烈的顽强花朵儿给好好地插在盛满清水的玻璃瓶里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总觉得这朵花好像开得更灿烂了。
真应了那句老话:给点阳光就灿烂。
卿尚德闭了闭眸,脑海里全都是燕十三的影子,每一张都在笑,可是外人却无从入手,不能知道他真真正正的想法。
总的来说,燕十三的的确确是一只棘手的小刺猬。
他睁开眼的时候,脑海里已经是一片空白与清明。卿尚德俯身提起水桶,准备下楼提水,他步履稳健地下了楼,结果在楼门口差点儿一不留神就崴了脚。
燕、燕玑?!
燕十三这回打扮得没有昨日那般丧心病狂,既没有披毛尼大衣,也没有挂大金链子。只是一身护卫服跟不久前在营楼里一模一样,怕是还没回过家就在他这楼底下蹲着了。
他叼着一根香烟,眼神穿越了袅袅的白雾,没有焦点。
很难得看到他抽烟。
即使是老烟鬼齐聚的场合,燕十三也有本事顶着众人的嘲笑说自己不抽烟——理由是因为穷。
在哭穷这件事上,不要脸的燕玑确实可以说是天赋异禀、惊才绝艳。
卿尚德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在他身旁站定,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对方。
微微起皮的淡色唇瓣抿着浅褐色的烟蒂,红彭彭的一星烟火张牙舞爪地昭示着自己的热情。
伴随着这个人的呼吸,一进一出,白色的烟气描绘出奇妙的痕迹。
活的,活着。
燕十三把烟屁股往角落里的畚斗精准地一抛,眼睛也不看一下,别过脸,微微抬起头仰望着这个年轻人。
视线在空气中缠绵,仿佛已经演尽了古今的风月痴念。
但两个人都没有开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前面糕点铺子的老板娘从后门里探出头来,招呼道:“爷——来两斤香香甜甜的苏口桂花糕哩?呦!卿小哥也在呐!栗子饼要不要?刚烤得——还热乎着呢!”
燕十三笑得弯了弯那双勾人的桃花眼,转过视线,对着那位热情的老板娘招了招手,道:“吴娘诶——称他个十斤栗子饼来!我待会儿扛着去慰劳慰劳兄弟们!”
他重新跟拎着水桶的卿小哥面对面:“怎么?想不通为什么我不去干大事?”
卿尚德微微颔首,却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然地摇了摇头。他认真道:“这个糕点铺子的老板娘,是平原流落过来遭了水灾的难民。你不喜欢吃甜的,却常常在她那里买个十几斤的糕点。若是你走了,她的糕点生意怕是好不了了。我在别的地方见过很多地痞流氓土匪害得人家破人亡,吴嫂一介女流,在这种乱世,怕是很难独自活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