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敬难以置信地捧着这个卷轴,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他该说什么?
先王遗诏这东西在谁的手里,大周朝的规矩,谁便是顾命的大臣!
“可是——”
叶谋人挥了挥手,让薛映河送客。薛映河无奈地领命,要将罗敬给扫地出门,只是他在一边将人扫地出门的时候,一边还多说了一句“罗将军还请放心,遗诏上写的那个名字必定是个活人,不仅活着,他还拥有足够的权柄来登上那座龙位。”。
薛映河与燕玑能够打个不相上下,那是因为他不能够僭越身份,区区一个罗敬,他还是能够将对方扫地出门的。
待到他将人给送出门了,听得对方的声音都远了,方才回到亭子里在叶谋人的身边轻轻地坐下。
“你也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将遗诏交给罗敬?”
薛映河摇了摇头:“您明明是不想要将东西公开出去的,不是么?”
叶谋人长叹一口气,放下已经到了嘴边的茶盏:“不是我故意的,而是我不能够拿大周的天下去赌他的人心。燕十三这些年看着好端端的,谁又能够确定他心里头到底装着些什么呢?到底是天下?还是无上的权柄?”
“他的手里可不仅仅是西北与燕军,卿帅的名头说着好听,年轻那会子就是十三门下最忠心的一条狗了。若是有人说他一声‘好狗‘,怕是还要高兴得摇尾巴呢——我这话是说得难听了些,可他们那关系,真的经受得住考验吗?”
“要知道,这世界上的大部分人,能够共患难,却往往不能够共富贵啊……”
薛映河了然。
“所以,您是要?”
“燕玑若是心怀不轨,那我便顺着杆子送他十年的富贵,十年之后江山改旗换帜,我写我的万民锦绣人间,他赴他的荣华黄泉。但他若是确实无心于九五,那这人世间便没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了,我能够做的事情,大部分他都能够做到。更何况还有卿尚德……几年前若是他没有对我的那些小动作袖手旁观,局势应该还不会发展到那个样子。”
“在南府的时候,很多人都看见了燕玑身上那毕露的锋芒,只有我觉得卿尚德才是最可怕的那一个人。”
“年前入冬,他调了一小股的兵不知道去了哪里,我看了各地送过来断断续续的线报,还以为这条‘忠犬‘终于是要噬主了呢。结果……”叶谋人若有所思地顿了顿,“结果燕玑这个傻冒竟然还真敢单刀赴会,连件像样的戎甲都没有穿,还穿得像是恨不得开屏的孔雀,直接请了卿尚德去西府天外天喝茶。”
“喝茶、喝茶、喝茶!谁知道他们到底他娘的在里面干了什么啊?!”
说到这里,叶谋人被气得砸了一个茶杯。
砸完茶杯,叶谋人的心情勉强平复,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反正他们也生不出来,既然生不出来,那就与我的谋划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