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蹲下来借着昏黄的灯光往一个红色大盆里看了看,抬起头不敢置信地问唐方:“排骨就这么浸在这里?”
唐方见人家后厨有两个高大粗壮的小工抬着桶走了出来,赶紧一把拉起他:“关你什么事,又不是给你吃的。”
陈易生频频回头有点yu哭无泪:“可我——吃过这家!”虽然只吃过一次,还是两三次?
林子君呵呵笑:“格有撒,上趟来,盆里厢还有老鼠勒游水呢。糖糖吓死了。”
落在最后面的周道宁看着唐方突然一僵的后背,忍不住微笑起来。刚和她在一起不久,体育课后她总故意在小卖部拖拖拉拉,他就也故意留一个垫子最后独自搬回体育室,等她装作偶尔路过若无其事地给他一瓶水说上三五分钟废话。有一次体育室突然窜出一只老鼠,她吓得直接跳到他身上,跟考拉一样吊着他的脖子,双脚腾空哇哇叫。他一垂眸看见她手臂上直竖的汗毛和迅速扩展的鸡皮疙瘩,一抬眼看见她一脸呆滞惊恐,卷翘的浓睫毛扑闪扑闪,扇得他心都化了。
大概没有其他人的初吻是因为一只老鼠才发生的。
十年不见,他却觉得唐方从没离开过,生活中点点滴滴的细节,总会像一根根线,把记忆中的她拽出来。一遍遍重叠在他单色的生活中,涂抹上一道道斑斓色彩。明明是她使尽浑身解数勾住他的,一朝竟然像任xing的风筝,私自断了线,丢下他跑出去玩。他能不气她吗?气得要死,咬牙切齿的气了十年。真见到了,却又不那么气了。他不再是十八岁的周道宁,她却还是那个唐方。
又转了个弯,除了唐方和林子君,其他的人都一呆。
五六米进深就顶到头的地方,坐满了等位子的人,大多在埋头打游戏。横七竖八拉出来的三四个白炽灯泡把墙角bi仄的角落里也照得明晃晃的,风一吹,人的影子和电线的影子,在落满油腻的红砖墙上dàng啊dàng。石板地上散落着烟头和瓜子壳,还有几个弱不禁风的一次xing塑料杯要滚不滚地原地转圈。
林子君的高跟鞋从塑料凳脚的缝隙间穿过去,有几个男人抬起头,看了一眼,忍不住又看了第二眼第三眼,旁边的女伴哗地一巴掌拍在他手臂上:“看撒么子看啊侬!眼乌子都要落下来了!”
也有年轻时髦的女郎被惊动了,见这一溜人进了大门,拿着手机拍了好几张方少朴的背影:“是个明星吧?这么眼熟,想不起来了。”
围着围裙的老板阿毛出了灶间,一头的油和汗,因为是光头,厨师帽都省了,嘴上还叼着半根烟,跑出来一只手还拎着大铁铲。他把烟夹到耳边:“小唐啊,勿好意思,今朝下头是真没位子了。我让家主婆(老婆)勒阁楼搭了张台子,侬上阁楼切还是打包回去切?啊呦,阿拉君君大美女来啦,侬好侬好。蓬荜生辉喽。”
唐方和林子君哈哈笑,和毛嫂打招呼:“阁楼好,包厢待遇,谢谢阿哥谢谢阿嫂。”
陈易生关切地伸手把阿毛耳朵上的半支烟拿了下来:“阿哥,香烟要烫着侬耳朵了,吾帮侬。唐方,小龙虾看得着伐?一道去看看。”
阿毛白了他一眼,抢过香烟:“苏北宁啊侬,洋泾浜上海闲话少刚刚。去去去,阁楼高头去,看侬只头啊。”(苏北人啊你,不正宗的上海话少讲,去去去,阁楼上去,看你个头啊。)
唐方不忍陈易生被呛,要拉他走人。陈易生却笑嘻嘻毫不在意:“阿哥侬勿晓得,吾是正宗上海宁,北新泾格,从小勒西安长大,上海闲话勿大灵。”他目光扫了一圈:“阿哥,你家台面放得不合理,慢点我帮你重新放,至少能多摆三张台面。”
阿毛愣了愣,问唐方:“伊做撒么子格?”(他干什么的?)
“设计师。设计大师。”唐方忍着笑。
阿毛把香烟掐了,拖了陈易生就走:“侬过来,小龙虾勒后头。勿要太灵哦。你不要说上海话了,我们说普通话,听着累。我正好打算重新装修一下,你帮我看看,随便给点意见,要多少钱你说,三五千一两万都行。”
“阿毛哥你是唐方的朋友,谈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