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方总梗着脖子否认:“去去去,鬼才欢喜伊!”
她心里有鬼,她就是那只鬼。
上海闲话吾欢喜侬,和普通话我喜欢你似乎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语境,总有点上不了台面的感觉。唐方却特别喜欢吾欢喜侬,在心里头翻来覆去地念过无数遍“吾欢喜侬,周道宁”,念一遍自己戆呵呵地笑一遍,压得细细小小的,跟针尖一样,笑完了心里疼一疼,多一个红点,外面却什么也看不出。
周道宁从来没说过欢喜,也没说过喜欢,至于爱,十七八岁,哪里就懂得爱了。所谓的爱,大多是自己浓墨重彩地根据电影电视歌曲书籍加工过的,把感情不断美化。
但沈西瑜这句喜欢,唐方却听得有点回肠dàng气。这时突然领悟到宫二那句台词的妙处。
“我心里有过你……也只能到喜欢为止了。”
她至少和周道宁在一起过,而沈西瑜,大概因为她,连表白都放弃了。
唐方是真的歉疚,有种抢了好友的心头爱却没有珍惜的亏心感。沈西瑜是s中学初中部直升上来的,班级学习委员,成绩优异,她和周道宁人生目标都很清晰。如果没有她,也许沈西瑜会和周道宁在一起,以她的成绩,肯定能考北大医学院,她如果也去了北京,就不会遇到混账王鸣伟。
谁也不知道蝴蝶翅膀的哪一下扇动,最终引发了万里之外的龙卷风。
“对不起,西西。对不起——我不知道——”唐方低声打破了沉寂,其实说什么都不合适。
沈西瑜抿了抿唇,握住唐方伸过来的手,恢复了以往的冷静自持:“勿要发戆。糖糖。”
她看向林子君:“我喜欢周道宁,自认没有对不起糖糖的地方。但我的确和你不一样,我是没你,没你们几个那么讲义气,没你那么非黑即白。糖糖是我朋友。周道宁也是我朋友。”
叶青嘟囔了一句:“周道宁再好,他伤害了糖糖啊。要是你跟王鸣伟离婚了,我们还跟王鸣伟来往,像话伐?你会伤心不啦……”
“糖糖跟周道宁分开后,大一国庆我去了北京。”沈西瑜吸了口气:“我去找周道宁算账。要是他对不起糖糖,我打不过也是要打的,拼命也要把他踢下未名湖去。”
几个人都呆住了。唐方也一怔。
沈西瑜转过脸,眼睛闪闪亮:“还记得我们怎么好上的吗?”
“高一军训的时候——”唐方当然记得:“我们俩隔壁床。”
“你从第一天就很照顾我,我叠不来豆腐干被子。我们几个都叠不来,全是你叠的。”沈西瑜笑开来:“打靶练习的时候,我来了大姨妈,自己不知道,崔栋他们几个在后面笑话我屁股开花,说些不三不四的。你轮起qiāng杆子就把崔栋砸了个满脸开花。”
说起少年往事,秦四月也感叹不已:“我就是那次服气糖糖才主动勾搭她的,她比我在铜川路还狠。崔栋那时候一米八有吧?扯住糖糖的qiāng,拳头轮起来硬是不敢打。”
唐方叹气。崔栋哪里是不敢打,明明是被“劝架”的周道宁捏得手腕疼死。那次崔栋妈妈挽着爱马仕凯莉包大闹s中学,指责教工子女霸凌同学,要求学校严厉处分唐方。优秀教师方树人低声下气赔不是,亲自送崔栋去瑞金医院就诊。夜里她被罚跑四十圈,周道宁一直不紧不慢地带着她跑,跑完扔给半死不活的她一瓶水,一条干毛巾甩得她脸疼:“自知之明侬有伐?打得过男宁伐?活该。”
她就是从那时候牢记自知之明这四个字的。
叶青好奇地问:“西西,那你去北大见到周道宁了吗?”
沈西瑜有些惆怅:“见到了。他好像一进去就很有名,很多女生围着他转,不只是北大的,还有别的学校的。都特别热情,追到食堂里直接坐他身边那种。”
秦四月啧啧撇嘴:“早料到了,高中食堂里也没安生过好吗?”十几岁的少女人人都觉得胸口贴个勇字,就是冬天里的一把火,能把冰山周道宁融化掉。
叶青反驳:“好歹都是围着他坐一圈,哪里有这么生猛的啊?”
“他大大方方,说我是他女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