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冬日这冻死的乞丐就多起来了。”凌子萩裹紧身上的狐裘斗篷,跟在司炎修身后说着。
司炎修反手把她的手攥紧,道:“可怕了?”
凌子萩摇头,“只是感慨而已,这些都只是可怜人。”
她知道这些乞丐的尸体只会在义庄里放三日,三日之内无人认领,尸体要么会被焚化,要么就会被送到太医院当解剖样本,这对一个崇尚尸身健全的古代观念的人来说是极大的侮辱。
两人说着,来到存放杜麟,李梦玉尸体的角落。
因为是谋杀被害案,再加上悬而未破,所以这二人是被放在最靠近冰砖的地方保存。
司炎修上前分别把盖在尸体上的麻单扯开,顿时两具面部狰狞,口唇发黑,身体略微呈现扭曲状的一对男女就呈现在二人面前。
司炎修戴上羊肠子手套,从怀中拿出油蜡布皮包,走向第一具女尸的身边准备开始验尸。
凌子萩瞅了眼外面的天际,心里估算着验尸所需要的时间,思忖半晌,走到他的身边道:“大人可放心我?”
司炎修微微侧头望着她,面上有几分不解。
“现在天色还算早,但是到天黑这段时间就只够检验一具尸体的,你昨个都没休息好,这女尸不如让子萩来?”
凌子萩说着从怀中扯出方巾戴在口鼻处,上手准备检查李梦玉的尸体,她知道司炎修不喜勘验女尸,但是介于汤婆在大理寺验尸房检查于奶娘的,他才不得不上手。
司炎修闻言,没做声,可是捏着油蜡布皮包的手,却没有松开的意思。
凌子萩以为司炎修不放心,连忙解释道:“我之前跟着汤婆验了好几具尸体,所以规矩还是懂得,而且王家的案子贤妃娘娘的尸体就是我亲自来的,大人不如相信我一次?”
司炎修抬眼望着对面女子那灼灼般的眸子,叹口气,松手把油蜡布皮包放在两具尸体中间的小木桌上,转身走到杜麟尸体边,着手准备的同时,轻描淡写道:
“不是不放心夫人,是觉得这尸体会让夫人不舒服,再加上冷,别冻坏身子。”
说罢,他也不管对面女子是否听到,开始专心忙着手下动作。
凌子萩的手刚碰到李梦玉的尸体上,听到这飘进耳朵的话,面颊禁不住泛起点点红晕。
时间在义庄内一点点流逝。
凌子萩从油蜡布皮包里拿出一枚试毒的银针在李梦玉的胸口轻轻扎下,之后在旁边的火上灼烧,没过一会儿手中的银针慢慢发黑,她转身开始在旁边的案几上做下记录。
之后,她开始检查整个女尸的情况,从上半身到下半身,再到后背,她发现死者手腕处有被捆绑的痕迹,而指骨全数被切了下来,根据切口的皮肉反应看,这些都是死后伤,她想了一下摇摇头,继续开始检查五官。
许是因为二人进来之后带进来的热气还有周围烛火的原因,这女尸竟然流了血泪?
凌子萩带着好奇,用指尖拨动女尸的眼睑,当她看到里面竟然是两个黑窟窿的时候,心里一怔,这还真是被死后挖了眼睛?
而且凶手的手法很熟练,在没伤到外眼皮的情况下生生把死者的眼睛就这么抠出来,可是既然人都死了,凶手又何必多此一举的要做这样的事情,是有多大的仇恨还是有什么旁的原因吗?
带着疑问,凌子萩之后又仔仔细细用了一个时辰把女尸全数检查完,待她写好验尸报告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然明月高照。
“好了?”耳边司炎修温润的声音响起。
凌子萩连忙起身发现,不知何时司炎修已经把木板上两具尸体整理好,麻单都归置整齐了。
她点点头,把手中的验尸报告递了上去。
司炎修觉得这里太冷,待的时间久对凌子萩不好,只是简单地把验尸单收进袖口,拉着她朝外面马车方向走。
车子在马夫的提前准备下很是温热,凌子萩一上车待身子回暖之后,随手便脱下身上的狐裘外衫。
她喝了杯热水,这才望着对面已经拿着验尸单眉头时而皱起时而舒张的司炎修道:“大人,验尸单有问题吗?”
司炎修没有回答,只是把杜麟和李梦玉的单子递上。
凌子萩接过,快速查看,这不看还不知道,她发现这两张验尸单除了用词方面二人有着各自的讲究,剩下的分明就是一张单子。
顾名思义就是杜麟和李梦玉两人的死法是一模一样的,都是被捆绑之后毒杀,最后等人死了,凶手再切断他们的手指,剜去他们的双眼。
“我之前看了梁寺正对茶楼周围百姓的询问。”凌子萩把手中验尸单放在桌上,道:“两人死的时候应该是四日前的傍晚,按道理这种捆绑杀人的,死者生前应该有反抗更何况我们从他们的口鼻处并未发现什么防止发出声音的软物,他们若是呼救,茶楼的人都应该能听到。
可是恰恰相反,二人被杀的时候在寂静的黑夜竟然没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猜测,二人和凶手是认识的?”
司炎修听到凌子萩的分析,点头认同,紧接着他把桌上的验尸单拿在手中,说出了另一种可能:“或许茶楼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杜麟和李梦玉是被抛尸在西郊茶楼的。”
马车抵达司府的时候,已经过了晚膳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