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玹对京城抗拒得很,磨了好几天才开始启程,等慢悠悠得一路逛到大殷都城的时候,已经快到信上约定的婚期,这天也已经要入冬了。
虽还没到下雪的时候,但冷风一吹还是会让人忍不住打哆。
国公府位置偏僻,安安静静,无人拜访。
一来在大殷朝,这国公就是祖上传下来的荣耀,据说林家先祖曾接济过濒死的大殷开国皇帝,因此得了个世袭的爵位,传到现在后人都在混吃等死。二来国公爷平日低调,两个儿子大的是个病秧子,小的又是个书呆子,惹不出什么大事来。
因此与林国公府往来的人少之又少,别人提起,也都是“那世子还病着吗?”或者是“都多少年了二公子还没考中呢。”
国公府内,世子林夕济的房中早已升了炉子,一片暖意。就见他披着狐皮大氅,斜靠在榻上,面前摆着一盘棋,对面坐着身着单衣的林朝余。
两人不分伯仲,都是注重全局,心思缜密,却又有些分别。譬如林朝余有时会故意露出破绽,诱敌深入,每次进攻都戳中对方要害锋芒毕露,而林夕济则偏向于防守,看准机会一击必杀。
两人下了一天的棋,谁也没说话,反倒是奶声奶气的童音打破了僵局:“爹爹,小叔,阿绾想吃粘糕。”
门外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迈着小短腿跑到二人面前,蹬掉脚上的鞋子钻进林夕济的怀里,又手脚并用,爬过去把开着的窗户关上,对着林夕济嘟起嘴:“爹爹不听话,这么冷还开窗,冻到了怎么办。”
林夕济眉眼里满是柔情,揉了揉林绾的小脑袋,林绾又回头对林朝余道:“小叔也是,都不给爹爹关窗,你不冷吗?”
“小叔不怕冷。”林朝余对上自己侄女这么个小可爱,心也化了一半,弹了一下对方的额头,笑道,“是小叔的疏忽,待会带你去买粘糕吃,好不好?”
林家的大眼睛绝对是祖传,此时林绾捂着额头,那双和林朝余相似的大眼睛笑得弯了起来,仿佛整个房间都亮了:“好啊好啊,小叔最好了!”
“不准给她买。”世子妃周云儿人未到声先至,她的相貌乍一看不算出众,却又让人有英气聪慧之感,愈看愈顺眼。
就见她进屋道:“你们也别太宠着她,今天都吃了多少块粘糕了,再吃晚饭又该吃不下了。”
林绾嘟着嘴,周云儿将她从林夕济怀里抱过来,林朝余对林绾眨眨眼:“小叔明天带你去买,我们买皇城最好吃的粘糕。”
“说话得算话。”林绾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拉钩钩,不能像之前那样消失好多天。小叔,你之前去哪里了呀?”
“你小叔去给你准备你的生辰礼了。”周云儿立刻接过话,和林朝余对视了一眼,问对方,“对不对?”
“嗯。”林朝余说谎说得面不改色,点头都不带犹豫的。
一旁林夕济在棋盘上落子:“我倒是想知道,费尽心思把青城教拉进来,是你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或许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谁的意思不重要。”林朝余道,“此事与兄长无关,不必卷进来,就像我从不过问三皇子背后的谋士是不是你一样。”
林夕济顿了顿,微微叹了口气,声音低且轻:“不说这个罢……你当真要与一男子成婚?虽说只是权宜之计,但简直胡闹。”
“小叔要成亲!”林绾听不懂什么“青城教”,也听不懂什么“三皇子”,就听懂“成亲”了,扑过去抱住林朝余的大腿,扬起精致的小脸,“我要有小婶了吗?”
“嗯。”
林绾追问:“小婶好看吗?”
“他啊。”林朝余垂眸,轻轻地笑了,答非所问,“是个很好的人。”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周云儿和林夕济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诧异。
周云儿想带林绾回避,牵起吵着要看小婶的林绾的手:“小婶还没来,以后会见到,现在娘陪你出去玩好不好?”
林绾乖乖听话:“嗯。”
话音刚落,门外便有带着面具的人侯着,低声道:“大人,赵教主已经快到了。”
所有人就见林朝余刹那间像是换了个人,如果说刚刚的他是沉着冷静的,现在就像一乐呵呵的愣头青,丝毫不见外地从林夕济的衣橱里翻了一件大氅披上,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让自己看上去瘦弱些:“我还有事,先去一趟。”
说罢,大步迈出了屋子。
林绾显然被林朝余的变脸速度惊呆了:“小叔刚刚还说他不怕冷的……”
林夕济:“咳咳。”
周云儿:“相公。”
林夕济捂着嘴咳嗽了一阵,周云儿上前扶着对方,对方拍拍的手示意无碍,不用担心。
“阿绾。”林夕济把林绾招到自己身前,“从现在开始,你小叔要和我们玩过家家,他假扮书生。”
“就像刚刚那样吗?”
“对。这个过家家要玩很长很长时间,在游戏里,小叔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那样……这个游戏只有我们知道,不能跟别人说哦。”
那边赵玹和唐枫溜达够了才到国公府。赵玹本想翻墙进去,飞到半空被唐枫一个暗器逼了回来:“你干嘛?”
“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做什么,显得跟个做贼似的,要走当然得光明正大走正门了,毕竟那可是你未来夫婿的……”唐枫立刻打住,“好了好了,我不说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