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弯那排柜子里。”女人看着这人冷淡的脸色,觉得凉飕飕的。
“二排四。”岑路缓慢地数柜子,慢得几乎不像是一个成日与数字打交道的人,二排很高,饶是个一米七八的大男人也要踮着脚尖才能够到钥匙孔,岑路举着钥匙,手却像是没有力气,软绵绵地垂搭下来,却被另一只坚实有力的手握住了。
岑路回头看着他,眼里有一点惊讶,周浦深温柔却认真地看着他,他背着洗得发白的布包,黑发柔顺地贴在额头上,看起来温和无害得像是校园里长相耀眼的学生。
他从岑路的手里接过钥匙,相触的指尖温暖得像是要把岑路烫伤:“我来吧。”他说。
岑路自诩不矮,可是周浦深要足足比他高上一个头。他看着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钥匙插进了那几乎要顶到天花板的锁孔。岑路在恍惚间想着,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孩子就像是见风长似的,在他从未注意的那些岁月里。
齿缝一点点重合,转动钥匙的声音听得人心空。
“咔哒”一声,像是平地里炸出一声惊雷。
锁开了。
周浦深毫不费力地拉开柜门,黑洞洞的柜子被漏进去的光一点一点照亮。
果然,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骨灰坛,有的只是一一叠泛黄的,被折得整整齐齐的纸张。
周浦深将它拿出来,有人手写着龙飞凤舞的论文标题,那字体刚劲挺拔,若不加注意还以为是某位书法大家的草稿,可论文标题却是连周浦深这样的门外汉都能感觉到的杀气腾腾:《论血银原子级裂变与爆炸控制》
下一排的作者署名赫然是那个如雷贯耳的名字——顾邀明。
岑路抓紧了那泛黄的纸张,整个人都摇晃了一下。他的手不住地颤抖,身子也抖得不像话,口中却长舒一口气。
仿佛经年不解的谜题终于被解开,揭开谜底的这一刻,也就是解脱之时。
他的母亲用自己的死亡给他出了谜面,而他最终解出来了。
你怎么不早点去死。
你怎么不去死呢。
“那些买不起墓地的人们,会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当作陪葬。”
“哈哈,哈哈哈哈哈。”岑路捏着那一沓泛黄的纸张,突然觉得可笑,他也真的笑了起来,那笑声由小至大,到了后来,竟有停不下来的趋势。
周浦深脸色苍白地盯着他。
光线突然暗了,周浦深回过头,发现管理处的大门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关上了,窗口坐着的女人已经不知去向,他们站在楼梯的死角里,离逃生通道还有很远的距离,周浦深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脚步声,他汗毛倒竖,一把将岑路瘦弱的躯体拉道身后,他带着他转了一个圈儿,立刻掏出枪准确无误地对准了从岑路背后出现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