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韫信手从案几上拿过一罐药,动作轻柔地涂抹。她皮肤本就娇嫩,比起一般人,需得多养上几天方能祛印。
宋清玹顺势看过去,打眼就瞧见案几上堆了好些的瓶瓶罐罐,方才被堆砌的文书挡了视线没能发现。
剎时她本平静的表情有些破碎,这些必不会是替她备下的,只有歇在此处的沈韫会用到。怪不得他脸色一直不大好,唇色清淡也不似以往红润。
她只以为沈韫哥哥是被她气的,没往别处去想。
宋清玹十分乖巧任他摆弄,一面仔细打量起他来。
沈韫哥哥清减许多,却不失半分儒雅风采,肌肤瓷白更甚,此刻微微下垂的眉眼温润且平和,专注盯着她手腕的伤处。
“下回莫要再气我,我不想伤你。”沉稳的嗓音如同玉石撞瓷壁般悦耳。
她嘴上轻轻应声,心里却纳闷,为何她遇到的公子一个两个的皆是不听人言的性子,她原先觉得沈韫哥哥十分体贴,如今想来他与阿迟两人是有些微妙的相似之处的。
宋清玹轻轻碰了下他漆黑的发,如绸缎般滑过她的掌心,柔声问道:“沈韫哥哥,你生病了么?”
沈韫手上动作微微一顿,淡薄的眸子忽的泛起闪烁碎光,心口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身子总是时好时坏,难受起来会咳得严重,甚至咳血也是有几回的。
有时忙到夜深脑袋会产生眩晕之感,他不喜有人一直在身边候着,会屏退下人,因此晕倒常常磕碰,这才备了些活血化瘀之药,同养身子的药放于一处。
沈韫从不觉难熬,可是这一瞬他突然觉着他好似一直都在等着她的这一句话,就像从前她会问他,沈韫哥哥你累不累。
他浅笑,眼里润泽明亮,缓缓摇头道:“无甚大碍,荞荞不用过多操心。”
公子高贵如山涧月岸上花,他就该像如今这般温雅清逸才是,心绪起伏跌宕那不是他,字字锋芒若刺那也不是他。
宋清玹目露哀哀,她最不愿伤的人就是他,但是他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没法轻易回头,她曾经一往无前的勇气消耗殆尽。
沈韫将药放回原处搁好,在她身侧坐着,扯过她的柔夷到处捏玩,眸子里高兴得像孩童一般纯粹:“我总也担心睡不好。做梦一般,让我看一看是不是你真的回来了。”
说着,又俯下身碰碰她的娇嫩粉唇,略施惩戒地轻咬一口,眯起眼眸,舒服地喟叹道:“你乖一些,我心口疼。”
撞见她同那少年亲密那次,回来就病倒卧榻,整个人头脑昏沉,是他用刀子划破胳膊才勉力保持的清醒,心乱事必败,他还不能倒下,至少要将荞荞带回身边。
沈韫的身体已经不堪负荷,可是此刻他神思分外清明:“我如今已经在着手收集太尉诬陷宋大人的罪证人证,他势渐弱,站在我身边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他将微凉的面颊贴过去,轻蹭宋清玹滑嫩温热的脖颈肌肤:“很快,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地在一块,到那时你再也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