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晏抿了抿唇,燕京是国都,自然不会出现陈文遇所言情景。即便不受宠如她,时常有内官克扣份例,但花些银钱打点一番,日日也能吃上热乎的白粥馒头。
幽州虽不似青州粮多,但土地肥沃,若不是连年天灾,百姓温饱应当没问题,想来粮仓入不敷出了。
且幽州向来是重兵之地,进攻退守,民风彪悍,故而这次有叛军起义,燕京朝堂惊慌,父皇才肯调遣十万大军给沈嵩。
虽然她早有耳闻幽州有灾荒,可是亲耳听陈文遇描述,又是另一番滋味。
陈文遇握着茶杯,神色淡淡,“饿起来什么不能吃,就连人也能吃。”
嬴晏面色一白,“吃人?”
陈文眼帘垂落,遇忽然笑了下,“人都死了,不吃埋入土里也是腐烂,不如喂人,填饱了肚子,也好活一命。”
嬴晏一时哑然,只觉得心里堵堵的难受,却不知要说什么。
陈文遇又道:“好在这次叛乱发生在春天,万物复苏,山里有野味,山下有榆树。”
嬴晏“嗯”了一声,榆树她知道,上面的榆树钱是能吃的,味道甘甜。
陈文遇:“……榆树皮捣成糊也好吃,若是等到冬天,怕是不会如此容易平定了。”
嬴晏闻言默了默,叹一口气,迟疑问:“幽州……现在好些了吗?”
陈文遇:“朝廷拨了赈灾粮,若是今年无灾,应当能应付过去。”
嬴晏点头,那就好。
只是她心里隐隐约约有点奇怪,陈文遇为什么会同她说这些东西?
嬴晏忽然想起他手上的那串金镯,蓦地神色一僵,莫非……
陈公公所遭的难便是饥荒?
陈文遇偏头看她,没错过她眼底神色,晏晏心思剔透玲珑,最善窥人心思,想必已经胡思乱想了许多。
只是她又生得天真善良,对在意的人,尤其心软。
陈文遇垂下眼帘,淡笑。
嬴晏如此想,小心翼翼觑了一眼陈文遇,他病态苍白的眉眼上绕着些许不散的阴霾,隐隐有回忆苦涩。
嬴晏手指捏紧,愈发觉得心底猜测是真的,只是张了张口,最终没说。
提了便是再往人心窝子上戳一刀,不如佯装不知。
嬴晏正要安慰,忽然想起,此时再同他说那些昔日宽慰的话,似乎不合适了。
她无法迈过心中那道坎。
于是嬴晏话音一转,便成了一半宽慰,一半祝福:“幽州事情难过,陈公公莫要伤神了,日后公公前途似锦,鹏程万里,定能救万民于水火。”
救万民于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