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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涟回到房中,心中依旧久久不能平静。
陆双追了上来。
他见着宋涟的模样,有些担心,便开口唤道:“大人……”
宋涟回过神来,打断他,“去,铺纸研磨,我要给京里去信。”
陆双愣了愣,呆呆领命,“是。”
他来到书案后忙碌,到底还是忍不住问:“大人……燕侯府那边……不抓了吗?”
宋涟揉了揉隐隐发痛的太阳穴,“不抓了……你待会下去后,直接让人将那些布置撤了吧。”
陆双道:“这……为什么啊?”
宋涟走到黄梨椅边,随手翻了翻这几天来为抓捕燕逍而做的计划,讽刺地勾唇一笑。
他看向陆双,“你应该知道樊州那边的事情了吧,你怎么看?”
陆双顷刻间严肃起来,“匪徒竖子,安敢称王?!希望陛下那边早日收到消息,派兵将那些人剿灭才好。”
宋涟笑,“兵从何来,将在何处?”
陆双答:“樊州刺史……”
宋涟不耐烦了,直
接打断,“他们要是有办法,早在那人称王之前,就将人拿下了。”
陆双不服气,“就算樊州兵力不足,也可从附近丰州甚至穆州调军。区区乌合之众,哪里能挡得过朝廷正轨之师!”
宋涟摇摇头,“如果是如此简单就好了,只怕……他们很快要自顾不暇了。”
宋涟或许对天下大势了解不深,但他对人性的思考却远远走在普通人前面。
他清楚,有了樊州鲁中这个先吃螃蟹的,很快,那些蠢蠢欲动妄想逆天改命的人,会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
到时候,别说前朝越山王后人,也许前前朝安南王后裔,前前前朝皇室遗孤都会冒出来。樊州鲁中自立为王的事,会让这些人像嗅到血腥味的鬣狗,闻风而起。
而朝廷目前主要的兵力都被沧州萧疏那边拉扯住,如果这些势力发展起来,朝廷便要面临四面受敌的境况。
这个时候,再不顾一切与燕侯府反目,只会使朝廷自断臂膀——
燕侯府再如何,目前仍旧是臣,是天子的拥簇,是盛朝的子民。
他要起书一封,送往京城,劝告年轻的帝皇不要在这个时候意气用事,燕侯府可留,燕侯府还有用。
陆双把墨已经研好,宋涟落笔很快,毕竟从他离席那刻开始,他就在构思着这封奏疏要如何写。
待到整篇写好,他放下笔,在灯下细细又看过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便取出折子,准备誊写上去。
越写,他的心头越是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