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市的老家。
那座已经人去楼空的房子。
简以楼用身上仅有的一百块钱,买了一张从上海到江市的汽车票。汽车票七十六块钱,余下的二十四块钱,她随手揣在兜里。
江市离上海很近,近到没有火车通行,就像上海到杭州一样近,但从上海到杭州却一直通有火车。这大该就是大城市和小城市的区别吧。
杭州和江市的区别
易阁和简以楼的区别。
他们之间的距离,隔着一整个洪荒宇宙。
她早该知道,自己和易阁是不同的,她玩不起,也输不起……
……
这列汽车简以楼坐了四年。
大学四年往返上海和老家,她都是坐的这趟汽车。
汽车整点发动。
简以楼买了靠车窗的座位,只剩下最后一排靠车窗的位子,她没有别的选择。
坐在车座上,简以楼的脑子乱乱的,她听不到周围人说话的声音,也闻不到任何味道,好像头上被罩着一个巨大的玻璃罩子,隔阂了外界的一切。
汽车驶离车站,直奔高速公路而去。
简以楼闷得喘不过气,她颤抖着打开窗子,冰凉的晚风打在脸上,吹的碎发在耳边凌乱的飞舞。
寒意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打通了简以楼的所有经脉。
电话一直在响,有易阁的,有王子傲的,有谭津淞的……简以楼好累,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区分到底是谁的电话,也没有脑力去构思要跟谁说些什么。
她把手伸出窗外。
这是个危险的动作,但是窗子支撑着胳臂,浑身放松下来,真的好舒服。
风吹打着手腕凉飕飕的,只是指尖有些冷。
可能是车窗压到了血管,简以楼手有些发麻,她握不住手机,手指一抽搐,简以楼松了手,她把手机丢了下去。
……
不知道保持这样的姿势过了多久,直到身边人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用江市话说,“小姐,能不能麻烦你把窗户关上。”简以楼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坐上车了。
她一边抱歉,一边把窗子拉回来,只露出一条缝隙。
窗外车水马龙,远处的东方明珠灯火通明,上海在她背后渐行渐远。
没有人跟她挥手告别,没有人为她送行,甚至没有人对她说句“慢走”。
上海这座金粉散落的城市,永远都是那么冷漠。
每个人在这里,都注定是过客。
再见了上海,再见了……易阁。
……
大概坐了六个多小时的大巴车,到江市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简以楼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她没有手机,也没有任何可以告诉她时间的设备,于是她不好意思的问身边的人道,“请问,现在几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