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桢伞骨微斜,不紧不慢地瞧了眼天边的日头:“未到三刻。”
“是是是。”监斩官满头冷汗地将沙漏藏在袖下,趁人不注意扔到椅子后头。
短时间内的确能拖一拖,可几次三番过后,眼瞧着半个时辰都要过去了,那位国师大人却依然没有让他动手的打算。
底下的民众早已发出狐疑的议论声,但是还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催促监斩官赶快下令。
“我说大人,不管怎么算都应该到时辰了,咱还动不动手呀?”
刽子手是个口直心快的,平日里也瞧不出什么眉眼高低,被底下的人起哄了两句,干脆就扯着嗓子直接问。
监斩官心里这个骂呀,身上的衣服都叫冷汗给湿透了。
“国师大人,并非下官有意为难,而是王命不得不遵,还请您见谅!”
抱着得罪人的风险,监斩官心一横,将令牌投下:“午时三刻已到,动手!”
台上的刽子手摩拳擦掌,一口黄酒含在嘴中,朝扬起的砍刀猛然喷上去。
溅出的水雾状,让台下的人一片叫好。
几位妇人细心地将顽皮的孩子拉到近前,蒙住了眼睛,不让其看到太过血腥的场面。
“美人死了倒怪可惜的。”
“咳,你没听说吗?那可是谋害白孔雀的重犯!陛下只判了个斩首,已经够仁慈的了!”
“什么?那可真是罪有应得!像这种蛇蝎心肠的毒妇,就应该让她上火刑架!”
“好了好了,别吵了,斩首要开始了,都往后让一让,当心溅一身血!”
周围呼啦空出一大块地,甚至还有人兴奋的嚷嚷,人头待会儿会不会滚下来。
顾桢将伞柄换到另一只手上:“相识一场,可有什么遗言送给我?”
“别磨磨蹭蹭的,要动手就快点。”
瑶姬用有限的动作抻了抻后背,那破绳子绑得她胳膊都麻了。
“姑娘似乎会错意了,我可没有救你的打算。”顾桢勾了勾嘴角,刚刚将伞偏斜了一点,立刻就引来了她的不满。
在无声抗议的注视下,他只得又将伞摆正回去。
“还不如早点动手呢,白白在这跪了这么长时间,你跑路的马准备好了吧!”
看着刽子手慢慢往这边走来,瑶姬皱眉说道。
“你就这么笃定,我会救你?”顾桢挑挑眉。
毕竟有的时候他的心思,连自己都想不明白。
瑶姬扬起小脸,下颌微抬,对他露出了自信的笑:“你的未来,在我的掌中。”
世界有那么一瞬突然安静,只剩下这句话的重量。
但紧接着,奇妙的感觉消失,所有的声音又再度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顾桢低声笑了。
就算方才只是错觉,可这种生死皆被人拿捏的滋味,着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