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在意瑶姬的心愿若想实现,势必难如登天。
假若真与发狂的玄行对上,他至多也只是能护住她……
走在前头的瑶姬忽然回过头来,嫣然一笑,似乎在好奇他为何停在原地。
顾桢将隐痛的右腕又往袖中缩了几分,迈步跟上。
他怎的忘了,在瑶姬身上所发生的奇迹,早已足够令他神迷。
无论事成几率有几分,只要她想做就好。
顾桢轻扬唇角,隐匿于瑶姬被月光拉长的暗影,追随着她的步调或快或慢。
雨香阁二层的纸窗在寂静中悄然打开,夜色太浓,大抵只有栖在叶上的秋蝉,才能窥见那抹被抱进去的娇娆身影。
又约莫过了个把时辰,原本紧合的窗被稍稍推开,将屋内淡雅的暗香带入夜空。
顾桢左手按压着腕处的旧伤,仿佛仍能感受到瑶姬靠近时的温热气息。
她说,她将命交到他手上了。
静息溪底的顽石,竟也有循着暗流转动的时刻。
顾桢如往常那般负手而行,步履却轻快得难以抑制。
澎湃着,翻滚着,如鼓擂的心跳促使他飞身踏上王城砖瓦,在一座座殿宇间踏檐疾驰。
若早知此生能这般快乐。
若早知……
飞鸟振翅,乘风奔向那轮即将西沉的残月,引颈高鸣。
* * *
次日上朝,过半数朝臣精神气儿十足,不仅因突狄支援的粮草,更是为陛下和突狄王相交的顺利。
甚至有好事者已经在联络礼部,看到时该如何布置大婚场面。
毕竟国君嫁人这事儿,靖炀从祖辈往下翻都没出过一例,着实没个参照。
李玉夹在人群中,左恭右维跟着商讨,欣喜过后,心中却有种说不出的怅然。
他对瑶姬从无非分之想,更对那位突狄王生不出嫉妒。
只是,他印象中的瑶姬,似乎与眼下的国君有些相左。
世人都说,随着位置变换,人的心境也不会一成不变。
或许瑶姬是心系百姓安危,才将自身荣耀暂且搁下了罢。
毕竟,两国联姻,结盟牢不可破的局面,也是李玉最殷切盼望的。
“太平”两字,只是念念都足以宽慰人心。
李玉表面中立,但他自己清楚,心中还是偏向安守派。
朝中也有不少主战派,自登基大典被玄行搅乱后,皆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即发兵绥廉为陛下雪耻。
甚至更有极端人士,将主意打到突狄头上,私下嘀咕“与其联合,不如吞并”云云。
李玉从不面红耳赤与谁争论,他是有小心思,但首先还是靖炀的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