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陆之穹说,“这是我的坏习惯,每次看到一只小猫跑到了车流穿行的路中间,我总会忍不住去把它抱回来。”
“我不是小猫。”
“我知道,这只是一个比方……”陆之穹沉默了一会儿,有些艰难地开口道,“也是一件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在没进监狱的时候,我就因为这种事被车撞了,脚上还留了残疾,挺搞笑的……我这辈子绝大多数的灾难都来自多管闲事。你走吧。”
白渐潇不确定他的失落是不是装的,向来没心没肺仿佛永远不会受伤的人,突然袒露一点真诚,只会让人心生警惕。
他想走,但挪不开步子,索性坐下来,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陆之穹,你打不打算向我解释于建达的事?”
“就算我解释,你会听吗?”陆之穹歪了歪脑袋,自嘲道,“你会信吗,一个欺诈惯犯的话?”
“我会听,我想听你说,”白渐潇说,“信不信由我。”
“……”陆之穹靠在沙发背上,手指缠着自己卷卷的发尾,“当时我告诉你的大部分是真话,除了那个伤口。于建达的确想杀了我,但他没那个本事,连伤我都做不到。不过为了让事情看起来更加可信,我在肩上贴了疤痕贴纸,得到了所有人的信任,然后处死了他。就这么简单,你信不信?”
“那是我的事。”白渐潇说。
“其实没必要纠结这个,”陆之穹满不在乎地说,“因为我就有那么不择手段,我做过比这邪恶千百倍的事,我杀的人也许比你见过的还多。”
“过去的事留在过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白渐潇说,“我不喜欢被蒙在鼓里的感觉,我喜欢让事情尽可能敞亮些。如果你愿意对我说真话,我会很高兴。”
“好呀。”真话,在这所监狱里可谓是最珍贵最稀缺的东西了,陆之穹感觉被小爪子挠了挠心脏,有些东西溃不成军几乎要满溢出来,他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草率地答应了,甚至还说了奇怪的话:“只要你想,随时来深海33号找我。我不会给你提供庇护,但我可以让你变得更强。”
“我大概付不起房租。”白渐潇说,“而且人家公会许诺给我一幢二层小洋楼呢。”
“不收你钱,”陆之穹一本正经地调戏他,“正好缺一个能打扫卫生还可以随时亲亲的小仆人。”
“你看我像傻瓜吗?”白渐潇挑起眉毛。
“萧见白,你是我见过……”说到傻瓜,陆之穹笑得眉眼弯弯,似乎有什么高论要发表。
白渐潇突然伸手捂住他的嘴,轻声道:“我叫白渐潇。”
既然问你要真话,我也会把真名告诉你。
陆之穹睁大了眼睛,久已沉寂的灰蓝大海掀起了一点涟漪——白渐潇突然和他靠得很近,轻吻捂住他嘴的那只手,这一切不可触摸,只能用目光描摹形状。他温热的呼吸和未说出口的话语都被堵在了手心里,这个吻像落在信纸上的火漆,封印了缄默难言的诗行。
陆之穹只好虔诚地回吻他的手心。
白渐潇触电般收回手,他受不了那双眼中太复杂太深重的东西,只好收拾满地狼藉的心绪,假装镇定地与陆之穹告别。
陆之穹没说什么,也没有再调笑,只是盯着他,一直目送他离开。
和罗欢打了个招呼,白渐潇一个人回自己的牢房。
已经过了十点,灯全灭了,也没见有夜生活人权协会的人乱逛。漆黑的甬道里空空落落,只有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凄厉的尖叫和惨痛的哭嚎,与寂静不相容地浮在虚空上。
白渐潇拉紧了帽子,有一个光环在里面,把帽子撑得很奇怪,有心人很容易就会发现他的不对劲。
罗欢说得对,他的确是惹上了大麻烦。陆之穹的提议不是没让他心动,然而只要不是全无希望,他不想去深海33号找陆之穹。今天的一切都太过界了,无论是那些吻还是互相试探的对话,带着隐隐的恐惧和期待,他不知道再往前一步是什么,只好先缩回自己的硬壳。
他想得太过入神,因而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一个人悄无声息地跟着。
屠戮有着野兽一样的体格和秃鹫一样的嗅觉,头顶的光环和眼睛都散着幽幽的红光。
他还有一个好猎人的耐心。
来吧,让黑夜永远不要结束,他闻到了猎物香甜的味道,只需要耐心地等待,就能尝到世上最叫人愉快的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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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恋爱好难写,挠头挠秃了,但我好喜欢写谈恋爱嗷
第25章红名对红名
白渐潇回了牢房,看到里面亮着一盏昏暗的灯,自下而上照亮了周行之和方源的脸。牢房中间地板上躺着半死不活的陆文豪。他被草草地包扎过,放在一床被单上,胸膛微弱地起伏着,有进气没出气,但就是没有死。
他像一道深重的阴影笼罩在他们所有人头上,直到断气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白哥,他还没死……”方源嗫嚅道,“你问罗欢了吗?他说有没有办法?”
罗欢说他没救了,依白渐潇看,一刀结束这样疯狂的生命或许是最好的方式。
但白渐潇心里还有一个尚未证实的想法,于是说道:“罗欢说他也不知道,需要回去查查资料,看看陆文豪到底是什么情况,然后再转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