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碰到的,能使用丝线的攸兰,能控制尸体的蓝珊,能夺取他人能力的周行之,都然他感到棘手,却从不会像现在这样一筹莫展,无计可施。
“殇猎那家伙,以前和我一个组织,不过我没听说过他的名字。他还算不上什么高手,增加伤势这个能力看着变态,但漏洞太多,一是不能瞬间摧毁对手,二是需要操作距离,三是如果目标之前没有受过伤,就一点屁用没有。”陆之穹头头是道地分析殇猎的能力,“真正可怕的是那个女人,她叫斯旺,我之前听说过她。”
“斯旺?是天鹅的意思吗?”白渐潇问。他既不像陆之穹在脑内和殇猎说过话,又不像万钟能追踪躲在墙里的对手,一直处于比较懵逼的状态。他唯一能感受到的,是那个能量场的主人一丝悲哀而迷茫的心绪。
“是她,斯旺小姐的能力是迷失天鹅,完全状态下可以将百余人纳入完全隔绝的迷雾中。别说是殇猎那种臭虫,大多数人能力和她搭配都会得到极大的提升,反过来没人想成为她的对手。”
“这就是所谓的高手吗……”白渐潇感慨万千,越听越觉得他们很难对付。
“算得上很强,但并不是顶级。”
“那顶级的得变态成什么样子?”
“我这样的,”陆之穹恬不知耻地自夸,“其他你认识的……嗯,也就一个殷千翎算得上顶级玩家。”
“殷千翎?那个变态跟踪狂?”
“咳、就是他。”
顶级玩家的形象突然在白渐潇脑袋里诡异起来了,“对了,你刚才说斯旺小姐不在完全状态?”
陆之穹拖了两张椅子过来,“坐下,这事说来话长。”到了这个地步,有些话是时候说明白了。白渐潇有权力知道他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危险,毕竟这些危险都是他带来的。
白渐潇跨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在椅背上垫着下巴,像个下课聊八卦的学生,一边在狂风暴雨中凌乱一边听陆之穹讲起了过去的事——
某超高难度游戏,最后仅活下来两个人。陆之穹身上干干净净,好整以暇地站着,以他为中心散开一个巨大的圆形尸山血海,唯独他所在的圆心一尘不染。
在那场激烈的战斗中,这是唯一没有被波及的地方,陆之穹注意到地上开着一朵白色的花骨朵儿,便好奇地弯下腰,拿指尖戳了戳。
白色的小花倏然绽放,露出了嫩黄的花蕊。这种花十分脆弱,唯独靠着强大的繁殖力顽强地存活于这片怪物的土壤。不一会儿细嫩的藤蔓便攀爬上陆之穹的手指,变魔术一般迅速开了好几朵白花,为他戴上了翠绿的指环。
“你很漂亮,也很勇敢。”陆之穹轻轻地碰触花瓣,笑道,“跟我……”
小花一颤,背后突然出现一张血肉模糊的脸,陆之穹一惊,险些以为还有怪物没被自己打死,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殷千翎。
这是他在监狱里最早认识的人之一,但他们从来算不上朋友。
“陆之穹,我们一起建立公会吧!”殷千翎擦干脸上的血迹,吐出一口带着碎牙的血沫,“虽然我不喜欢你,但你很强!”
血溅到了花瓣上,陆之穹挑了挑眉,“不要。”
“为什么?”殷千翎叫嚷道,“我们的力量组合在一起,绝对所向披靡!我已经想好了,我的公会就叫作‘狩天’,狩猎天使的意思,我要把全世界最强的玩家聚集起来,剿灭所有的天使!现在单打独斗已经行不通了,你反正早晚要加入公会,为什么不加入最强的?!”
显然,这个还在画饼阶段的狩天公会已经成了殷千翎幻想中的最强公会。不过陆之穹并不怀疑他的能力——事实上多年后,殷千翎也实现了他的豪言壮志。
“我拒绝。”陆之穹单手托着腮,百无聊赖地拨弄那朵花,“我想建立一个自己的公会。”
“什么?!”殷千翎感觉到了威胁,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在无数次自不量力的挑战中他从来没有战胜过陆之穹。无论是他恐怖的力量还是他难以捉摸的性格都令殷千翎发自内心地战栗,既因为恐惧也因为兴奋。
“这个公会叫做人间收容所。”陆之穹笑道,这个笑温柔干净,和周遭的血腥格格不入,“和你相反,我想要为弱者们建立一个收容所,让无家可归的人有一个归宿,让疯了的人再度清醒,我想让所有的人都健康而有尊严地活着,然后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开什么玩笑,”殷千翎再次被他的脑回路震惊了,“你疯了?!宁就是好莱坞超级英雄?一群弱者聚集在一起,葫芦娃救爷爷一个一个送,你救得过来吗……”
“我会保护他们。”陆之穹的双手插入泥土——这是进入这个游戏以来他第一次弄脏自己的手——将花连着泥土一起捧起来,“这是我变强的意义。”
殷千翎深深地嗤之以鼻,擦干净血爬起来,拎起了怪物首领的头颅,“妈的跟你说不通!你才是最疯的那个,早晚有一天你会被自己的天真害死,到时候我绝对要到你棺材上蹦迪……”
于是大道朝天,各赴前程。殷千翎提着头颅走向了怪物的王座,陆之穹捧着花朵走向坠落的夕阳。
选择了这条路,他将一辈子无缘至高的王座与纯金的冠冕,唯有细细的藤蔓爬上了他的头顶,花朵在风中摇曳盛开,为他戴上纯白的花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