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脸色苍白,陆之穹说:“要是不行的话,直接拒绝好了。”
“不,给我一分钟,”白渐潇深吸一口气,“我需要冷静一下。”
“随便你。”陆之穹显然不相信一分钟能做什么,自从知道了自己不过是一团投影,他就是这副“任他天崩地裂,总之关我屁事”的态度。
每一次上台前,白渐潇总需要一点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也是一样,他知道自己不能慌,要是手抖得比殇猎更厉害,炸弹就会毫不留情地爆炸。如果在这里因为畏惧而退缩,那他还说什么豪言壮志要变强。人越是相信自己,就会越强大,白渐潇向来是这么相信的,只要去做就一定拼尽全力。
一分钟后,白渐潇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呼吸,“开始吧。”
陆之穹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发现眼前的青年已经完全沉静下来,目光澄澈如水,意志坚定如山,呼吸缓慢悠长,手也不再有丝毫颤抖。
该说不愧是自己看上的人吗?这样的意志力,真叫人惊讶。
“速度必须快,知道吗?”
“嗯。”白渐潇点头,全神贯注地盯紧殇猎的灵魂。
只见陆之穹迅速抓起他的灵魂,手如一柄烧烫的尖刀急速插入,使中间不断弹跳的定时.炸弹暴露出来。
白渐潇跟上他的速度,迅速出手,又稳又准地抓住炸弹。刹那间只感觉有一团极为暴躁的精神乱流,在手心中突突地颤动,越跳越快,很快就要爆炸了!
白渐潇立即用精神力将定时.炸弹团团围住,强行镇压暴走的精神流。他试着将炸弹取出来,然而炸弹已经与殇猎的灵魂融合,居然完全撕扯不开!
他这一拉之下,反而更加刺激了炸弹,只听规律的“嘀嗒”声转眼变成了密集的“滴滴滴滴”,一直痴痴傻傻的殇猎痛苦地挣扎嚎叫起来,一挥手重重打在白渐潇的头上,“啪”的一声闷响,吓得大厅中所有人的心都漏跳了一拍——除了白渐潇自己。
他仿佛完全没有感到头上的重击,汗水顺着脸庞成股流下,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紧盯着炸弹。那个滴滴滴滴不停狂叫的东西居然还没有爆炸,像一个狂躁的怪兽在他的手中不停嚎叫,却逃脱不了手心的牢笼。
连疯了的殇猎都被这股强大的镇定所感染,竟然呆呆地放下了乱挥的手臂,浑身瘫软地坐回了扶手椅上。白渐潇俯下身来,抱住了他的身体,绵绵不绝的精神力如静水深流将他完全包裹。
斯旺下意识地放下了猎.枪,难以置信地后退一步。如果此刻炸弹爆炸,第一个死的是殇猎,接着双手拥抱他的白渐潇也会跟着被炸成齑粉。
他何至于做到这个地步……
白渐潇的双手都探入殇猎的灵魂,一点一点抚慰那些惊颤不已的精神触须,像是安慰一个打雷时哭闹的孩子。就是这样,他一点一点地将炸弹从灵魂深处拉扯出来,以手术刀的精密,几乎没有伤到其余任何部分。
白渐潇再次站起身来,双手一同紧抓着炸弹,脱离殇猎灵魂的一瞬间,它就从一团精神物质重又变回了实体。陆之穹迅速将炸弹拿了过去,轻轻一捏,炸弹瞬间哑火,折磨人心的“嘀嗒嘀嗒”声终于消失了。
陆之穹将裂开一道口子的灵魂重新缝合,殇猎便垂下头昏了过去。
“哈,成功了……”白渐潇如释重负,仰着头大口大口呼吸,居然还笑得出来。
陆之穹神色复杂地看向他,整个过程不过短短数秒,然而白渐潇显然已经消耗了难以想象的精神力。浑身都被汗水浸透,湿漉漉的鬓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伴随着剧烈的呼吸,睫毛一阵阵地发颤。
“你看,我做到了。”察觉到他的目光,白渐潇笑着看向他,眉眼间有些藏不住的得意,明明如此狼狈,眼眸里的亮光却使他整个人都显得神采飞扬。
啊……陆之穹想,我明白我会喜欢他的原因了。
他也忍不住笑起来,轻轻旋动手中的扭蛋炸弹。
“等等——你干什么?!”白渐潇吓得叫起来,连逃跑的功夫都没有,就看到扭蛋被旋转开来,发出“嘭”的一声脆响。
没有预想中的爆炸,从扭蛋中“嘭”的一声弹出的,是几朵鲜艳的红玫瑰。像烟花一般在空中绽裂,便散作花瓣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白渐潇呆了几秒,才意识到,原来当初陆之穹并没有真的把定时.炸弹放进去,炸弹的内部早就被他换成了从贺华庭那里薅来的玫瑰花,就算刚才失手了,也并不会真的被炸死。
劫后余生的庆幸与被玩弄的恼火同时萦绕在白渐潇的心头,真想陆之穹那家伙现在就在身边,这样就可以痛快地把他打一顿——不知道用什么心情面对,反正打一顿就对了。
全怪他,送自己不幸与苦难,又送上玫瑰礼花。
“看来未来的我真的变了许多,”陆之穹拍掉了身上的花瓣,“我可不会做出换掉炸弹内芯这种仁慈的事情。”
“或许那正是我畏惧你,但却喜欢他的理由吧。”
陆之穹咂了咂嘴,终于不情不愿地为自己送上祝福:“那你可要好好爱他。”
“不用你说,我也会的。”
大厅的一隅突然透入光亮,斯旺说,“请从那里出去吧,外面也许还有危险,但那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好的。”白渐潇知道这不是闲聊的时间,“斯旺小姐,我已经完成了你的请求,所以也请你从此放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