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塔是绝对要去的,不过当今之计是要想办法从这条街脱身,白渐潇和陆之穹下了车,来到预言家的小店门口。这家店看起来很有生活气息,门上贴着卡通贴纸,挂着叮当作响的风铃,门虽然是玻璃的,却模模糊糊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陆之穹忽然回头,“有人!”
白渐潇的心重重一跳,也跟着回头,只见街角慢慢走来一个身姿婀娜的女人,她蒙着面纱看不清脸,但声音里却含着笑意:“来都来了,不进去看看吗?”
“你是这家店的主人吗?”白渐潇问,“预言家?”
“是我。”女人穿着吉普赛人一样的金色印花长裙,细腰用一根缀满宝石的腰带束起,头发乌黑油亮,在脑后盘成复杂的发髻,脑后垂下一股股长辫,行走间珠玉叮啷作响。
第一眼,她就在白渐潇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尽管连她的脸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进入乐园以来,碰到的要么就是一群僵尸样的天使,要么就是一群苟延残喘的小孩,再要么就是凌戈那种疯疯癫癫的活死人,很难想象这座城市里还会有眼前这样一个女人,有闲心精心打扮自己,似乎她生活优渥、无事烦心、对一切都游刃有余。
陆之穹一直没说话,只是盯着她出神,预言家也不顾他俩灼热的目光,径直推开了小店的门,“不好意思,小店生意冷清,我来晚了,贵客没有久等吧?”
“没有……”白渐潇迟疑了一下,还是跟着走了进去,店内依然很小,仅容得下一套小沙发和一张实木桌子,但装修得很温馨,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装饰画片,角落里还有一台留声机。预言家放了唱片,悠扬舒缓的古典乐响了起来。
“贵店生意很冷清吗?”陆之穹冷不丁地问,“我还以为用这种留客手段,怎么说也不至于开不了张呢。”
预言家像是没听懂他的讥讽似的,笑道:“这是仅为贵客准备的礼遇,请坐。”
白渐潇坐下来,沙发太软了,叫他差点陷进去,被艰难环境操硬的骨头已经不能习惯这种舒适感,只觉得浑身哪哪都不对劲。他揪了个抱枕抱在怀里,明明旁边还很空,陆之穹却紧挨着他坐下,把他挤在一臂能包围的小角落里。
预言家靠在对面的扶手椅上,“该从哪里说起好呢……”
“不如先来自我介绍一下?”陆之穹建议。
“你还是那么直截了当啊,陆之穹,”预言家的脸转向他,“不过比上一次还是客气多了。”
“上一次我说什么了?”陆之穹问。
“什么也没说,进门准备把我揍一顿,绑起来再严刑逼供呢呼呼呼……”说着说着预言家就笑起来,前仰后合,宝石乱晃。白渐潇觉得她激动得有点不正常,好像光是和人讲话就愉快得不行。
“啊,那是当然,”陆之穹也报以微笑,“毕竟我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不稳重点可不行。”
舒缓的音乐声中,他敏锐地听到外面的窃窃私语声,人们聚集在预言家的小店附近,低声谈论着:“老鼠就在里面……”
“怎么办?谁进去把他们抓出来?”
“不行!那可是预言家的店!”
“等天黑吧,等天黑,白天什么都做不了……”
明明已经知道目标在店内,这群早已登上乐园的高手却不敢靠近,这个预言家到底是什么人物?陆之穹心中疑问丛生,他感觉不出眼前的女人有任何高手气质,也没有任何敌意——甚至十分亲切友善,自说自话地扮演着一个阔别多年的老朋友。
她只是神秘莫测,而神秘,往往就是最大的威胁,陆之穹告诫自己绝对不能放下警惕,他开始认真考虑自己上一次实施过的计划了:打一顿,绑起来,之后什么都好说……
“您能够讲讲上一次陆之穹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白渐潇很客气地问,“如您所见,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寻找一个真相。”
“关于你体内那段程序的真相吗?”预言家问。
白渐潇吃了一惊,没想到她直接点明了自己心中最大的忧虑,他也不再讳莫如深,痛快地承认:“是的,还有关于天使,关于监狱,以及一切谜团的真相。”
“当然,当然,你很快就会知道答案了,”预言家忽然站起来,赤脚踩上扶手椅背,保持着危险的平衡。她伸长胳膊,从屋顶上扭下了一颗水晶球,“看,这是本店的监控,我想里面应该还保存着一年前的影像。”
水晶球有一颗头颅大小,玻璃一样的材质,预言家轻轻拂过,里面忽然现出一个人影,正是陆之穹!那时候的他还是黑发黑眸,正跟在一个天使后面走进店铺。
白渐潇定睛一看,引领着陆之穹的那个天使,不是欧冶子是谁!
陆之穹也很吃惊,没想到他失去了如此重要的一部分记忆,原来他早就在乐园中见过欧冶子!
他们还想看下去,预言家忽然倾身抱住水晶球,绮丽的长袖将画面遮得严严实实。
“继续看下去之前,”她说,“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
“什么要求?”
“看完后,你们两个都必须做出选择。”预言家说,“就像所有来到乐园的人都必须做出选择,究竟是留在乐园,还是失去记忆回到人间?”
目睹了乐园的一切,白渐潇理所当然地会选择回到人间,但他从预言家神秘兮兮的语气里,听出整件事并不会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