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左手无名指,佩戴结婚戒指的地方。
陆之穹一松手,白渐潇就迅速缩回了手,盯着无名指上的牙印愣神。比起怪异或者害怕,他有一种微妙的被侵犯之感。如果这是恐怖片里的情节,那么此刻他就处在一个逢魔时刻,眼前的少女是披着人皮的魔物、妖魅、鬼魂,总之并不像是个人。
而他偏偏又很容易被这种神秘危险的气质所吸引,左手一直在发颤,他却并不是很想逃。午后的阳光下少女皮肤几近透明,嘴唇明艳红润,熟透的果实一般的色泽。她站起来,轻轻拍了拍他僵硬的肩膀,在他耳边留下恶魔般的低语:“晚上见。”
白渐潇一个人呆坐了片刻,才想到要去买单,而服务员说,刚才他的女伴已经买过了。
虽然心里清楚这是一种极不正常的想法,但白渐潇开始期待晚上到来了。他装作无事发生地度过了下午,照常回家,没有刻意等待谁,也没有再看见那个恶魔般的女人。他回了家,自己煮了碗汤,然后下楼丢了个垃圾。
当他坐电梯回到自己的楼层时,看到陆璐正倚在自己的房门上,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你好啊,我是新搬来的邻居。”
这栋大楼是月光娱乐名下的产业,保密性和安全性都很好,里面居住的很多也是明星。一个单元只有两套房,作为某种崇高地位的象征,白渐潇家对门一直空着,他一个人也乐得清静。他没想到这个新人背景这么大,轻易就搞到了这处住宅。
“啊,”白渐潇慢半拍地回应道,“你好。”
陆璐依旧堵在他门口不让他进去,“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白渐潇说:“你不让开我怎么请你?”
陆之穹也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引狼入室,微微避让开,谁知道白渐潇推开房门的同时,一胳膊就揽住他,粗暴地把他推了进去。没有开灯的房子里,白渐潇把他摁在墙壁上,神色异常冷峻。
只要他愿意,当然可以轻松摆脱禁锢,但陆之穹的兴趣完全被调动起啦,十分好奇白渐潇想要干什么。
“听着,陆璐,如果你的目标是追求我,那我只能说抱歉,”白渐潇说,“没可能的。”
“为什么?”陆之穹不满地问。
“我不喜欢女人,”白渐潇的话音很平静,“换句话说,我只喜欢男人。”
“就这么告诉我不要紧吗?”陆之穹笑道,“知名影星白渐潇出柜,可是个大新闻。”
“你可以尽管对外说试试看。”白渐潇放开了他,打开了玄关的灯,昏黄的灯光落在他脸上,平增了一分并不真实的温度。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但没想到陆璐居然变得更加兴奋,最后居然“哈哈哈”地笑出了声,前仰后合的。白渐潇一点都搞不清楚她的脑回路,被拒绝有什么好笑的,失心疯了吗?
“那我问你哦,”陆之穹勉强收住笑意,追问道,“如果我是个男的就可以了吗?”
“你又不是。”白渐潇莫名其妙的,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橙汁丢给他,“随便坐。”
“我可以是。”陆之穹换了鞋走了进来,好奇地打量白渐潇的公寓,每个角落都干净整洁,显然主人的生活充满了严谨的秩序,而他活生生就是一个入侵的木马病毒。
“倒也不用为了追我去变性吧!”白渐潇喷了。
陆之穹诡异地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和白渐潇挤在一个沙发上,“做朋友可以吗?”
“假如你真的想混娱乐圈,”白渐潇白了他一眼,“叫我前辈。”
“前辈~”陆之穹拖长了调子,黏黏糊糊地喊道。
在此生听到的无数“前辈”中,这是最让人毛骨悚然的一句,白渐潇总觉得他把“前辈”叫出了“心肝宝贝甜心老婆”的效果。
“前辈,那是你的吉他吗?”陆之穹又指着墙角边的吉他。
“哦,对,”白渐潇说,“拿来装装样子的,其实我不太会弹。”
即使是个圈外人,陆之穹也隐约感到这人是不是太坦率了一眼,这样的人真的适合混娱乐圈吗……
他主动拿起吉他,陆璐的记忆还留在他的脑海里,“前辈想听我的新歌吗?”
“唱来听听。”
陆之穹清了清嗓子,拿着吉他坐在开放式厨房的高脚凳上,手指拨弄琴弦,缓缓吟唱。少女的声音清亮空灵,如月色下轻快流淌的溪水。白渐潇不得不承认,他有唱歌的天赋,只要不闹出什么幺蛾子,公司一捧绝对能红。
问题是,不闹出幺蛾子,有可能吗……
一首歌完毕,白渐潇鼓掌,“很不错啊,你天生是吃这行饭的。”
“谢谢前辈,”陆之穹的尾巴翘起来了,得寸进尺地问道,“前辈对谁都这么温柔吗?”
白渐潇当他是在奉承,“我只是说实话而已。”
但陆之穹实在是觉得他温柔过头了,这并不是体现在那些鼓励夸奖上的,而是白渐潇明明已经感受到了自己的古怪和危险,却仍旧像对待平常人一样对待他。是该说他心大好呢,还是说他自己也享受这种危险的刺激?
“前辈~这把吉他借给我好吗?”陆之穹问,“我想拿它上节目,会给我带来好运的。”
“好啊,你拿去吧。”白渐潇同意了。
“那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前辈早点休息哦。”陆之穹扛着吉他,愉快地和他告别。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白渐潇的耳边还萦绕着“前辈、前辈、前辈……”这家伙像是刚刚学会新词汇的小学生一样,幼稚地叫个不停,每一声都能到达新的肉麻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