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有什么打算吗?”白渐潇问。
“继续干老本行吧,缺钱了就接个单子,有钱就到处浪,”纯钧百无聊赖地敲着吉他盒,叹道,“唉,想想又没什么意思,以前还会觉得当杀手危险又刺激,但监狱里走了一遭,杀人都没什么感觉了……”
他一本正经地说着在旁人听来绝对十分可怕的话,不过在场的人都没感到哪里特别,都赞同地点点头。不用时刻提防着背后的刀子,不用日复一日地在游戏中煎熬,这样太平舒服的日子过起来,就像是花捡来的钱一样,总觉得哪里赚到了。
“对了,”白渐潇灵光一闪,对纯钧道,“你之前不是说过挺喜欢我的职业嘛?你的外形条件挺不错,有没有考虑过当演员?”
“演员,我吗?”纯钧摸了摸下巴,“听起来还蛮有意思的,你给我介绍介绍呗。”
“ok,交给我吧,”白渐潇爽快地拍拍胸脯,“我给你的资源,你就放心用吧。”
娱乐圈内的所有人,包括白渐潇自己,都不会料想到,一颗未来的巨星就在这样草率的决定中冉冉升起——他帅气的长相、神秘的来历、危险的气息,以及和前任天王白渐潇的关系,都将为吃瓜群众们津津乐道,重新占领各大论坛的首页。
此刻的白渐潇自然没想那么多,只是看了眼手表,抱怨道:“真是的,殷千翎他们怎么还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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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到的理由,还得从六个小时前说起。
殷千翎打了个哈欠,仰头喝光了最后一瓶啤酒。虽然已经到了早上,窗帘却拉得严严实实,昏暗的室内只有电视机发出刺眼的光芒。隔壁传来一对夫妻的吵架声,楼上的小屁孩在咚咚咚地飞跑,对门的民工老哥正在大声公放视频,不知哪家油烟机的管子对准了他的房间,空气中充斥着呛人的油烟味。
这就是他出生并长大的地方,建筑密度堪比九龙城寨,一群社会最底层的蛀虫聚集在这里,他们是乞丐、妓.女、黑户、扒手……最有出息的当属混黑道的,可惜在这几年的打.黑除恶运动中,不少骨干分子被抓去蹲了号子,其中就包括殷千翎的亲妈——至于他亲爹?不好意思,打出生起他就没承认过这号畜生的存在。
“殷小五!殷小五!”楼下传来夸张的叫喊声,“有人找你!操.你妈的,是兰博基尼啊我日!”
他本名叫殷小五,小名赔钱货,外号叫鹦鹉。至于“千翎”这个名字,是到了监狱后才得到的,给他取名的人正是千里。想当年,他被千里捡走,千里说我也不能白让你干活,就收你当我弟弟吧,我是千字辈的,你名字里也要带个千,千什么好呢?
殷千翎选了“翎”这个字,因为他喜欢天空与飞行。从此他便有了大名,并用了十年时间让这个名字响彻监狱。
殷千翎打开漏风的门,出来一看,果然见狭窄的弄堂口停着一辆豪华跑车,一个大块头男人正缩手缩脚地靠在车门上。此人高大挺拔,相貌俊朗,穿着一身休闲西装,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现身说法什么叫作“阶级敌人”。
在监狱里大家都灰头土脸的,彼此间也没什么差别,直到在现实世界里相遇,殷千翎才格外清晰地感受到了云端和烂泥地之间巨大的鸿沟。
“小羽毛,”千里遥望见他,高兴又局促地露出一个笑,“你来了。”
论身高殷千翎只到他的胸口,因为营养不良他在同龄人里都算矮的,更何况他足足比千里小了八岁,脸上稚气未脱,气势更是矮了一大截。光是站在他对面殷千翎就浑身不爽,“你来干什么?”
“看看你好不好。”千里吸了吸鼻子,“上车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臭到你了吗,大少爷?”殷千翎故意踩了脚路边的臭水潭,让污水溅在他名贵的裤子上。
“去呀鹦鹉!”隔壁大妈趴在窗台上津津有味地看戏,向他比了个大拇指,“有出息了你!”
“真是胡闹!小五你听四叔一声劝,”出来倒夜壶的四叔板着脸教训道,“这样年轻又有钱的少爷来咱们弄堂找人,不是那方面不行,就是有严重的性病!不能为了钱断送了前程!”
“……”殷千翎大怒,这都是群什么人啊!
为了不再被当猴子看,殷千翎勉为其难地上了他的车,千里倾过身来为他系好安全带。被真皮座椅体贴地包裹着,殷千翎又开始不平衡了:“你怎么是个有钱人?”
“呃,”千里纳闷道,“我也没说过我没钱啊。”
“你平时那样,跟个野人似的,吃起饭来像个穷鬼,跟谁装孙子呢?!”
“徒步登山是兴趣,”千里说,“吃饭么……我从小就能吃爱吃,我妈都说我很好养活。”
“哼!”殷千翎重重哼了一声,别过头不理他了。
“我错了,别生气。”千里那叫一个恭顺。
“你错在哪里了?”
“月弦神殿里,我是怕自己回不来了,才叫你取出小鸟的。”
“所以呢?”
“对不起,”千里就差双手高举脱离方向盘以表真心,偷看了一眼殷千翎的脸色,,“我其实是喜欢你的。”
“哦,现在知道要对我好了?可惜老子不稀罕你了,做你妈春秋大梦去吧!”殷千翎嚷道。
“我是认真的,你提出分手的那一刻,我才突然意识到你的存在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千里干巴巴地说着情话,态度倒是非常诚恳,“再给我一个机会重新追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