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呼吸声,姬游回头,看到是寒宁,满目寒凉和苦守一世的悲苦尽数散去,只于一片温柔暖意,他朝寒宁伸出手,当对方的指尖搭在了他的掌心,姬游微微一笑,这一瞬间,让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值得。
寒宁与姬游并肩长廊看雪,安静了好一会儿,寒宁才出声道:“开春你便十二,足以出宫建府,你可想过出宫?”
按照宴朝礼制,虚岁满十二的皇子就能封王出宫建府,二皇子之所以现在还留在宫中是因为他的母妃不舍,也是因为出宫后只能每天入太学读书,除了特定的日子可以进后宫见一见自己的母妃,其他时日未经召唤都不能随意进出后宫,为了皇宠,自然是时时出现在皇上跟前更加易得,所以二皇子的母妃才会将封王的事情压了下来。
而姬游倒是不必有此顾虑,别说十二岁了,就算十八,若是无人提起,皇上都未必能记得还要给他封王,上一世就是如此,要如果不是姬游自行请战入伍,皇上都没想起他还有这么一个儿子,可以说是无视的相当彻底。
不过如果姬游想出宫的话,他在皇叔面前提一提还是没问题的,寒宁觉得与其在宫中受到冷待,不如出宫,建府后整个王府都是自己的地盘,想如何便如何,总比在宫中舒坦。
姬游却是摇头:“我不想出宫,在宫中挺好的,宫里有阿宁,宫外没有。”
寒宁转头看向姬游:“可是宫外有自由。”
姬游笑了笑:“宫里也很自由啊,反正无论何事,都没人管过我。”
寒宁叹了口气:“你不想那便算了吧。”
见他一副小大人样儿,姬游忍不住笑出了声:“多谢阿宁为我|操|劳。”
寒宁轻哼了一声:“你知便好。”
姬游道:“阿宁,那天你为什么划伤那个秀女的脸?”
划伤周瑾儿之后倒是没人来问他原因,就连皇叔都不曾问过,估计也是因为周瑾儿出身低微,甚至连有些宫女的出身都不如,所以伤了也就伤了,就算是死了都没人会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来问一句,姬游还是第一个问他这个问题的。
寒宁道:“没有原因,我不喜欢她那张脸,怎么了?”
姬游道:“没什么,就是想知道她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
“那倒没有,一个小秀女若是惹了我,哪里会只是划破脸,不过就算她惹我不高兴了,你又能怎样?”
姬游抿唇看向寒宁,表情相当认真:“打她,打死她!”
寒宁被姬游这模样逗笑了,看着眼前跟上一世阴郁少年截然不同的姬游,寒宁道:“姬游,你以后想要做什么?”
姬游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阿宁呢?”
寒宁道:“做个逍遥王爷呗,反正皇叔给我的,父母为我留下的,我外公舅舅这些年为我积攒的,足够我逍遥一生了。”
不说皇叔父母,就是外公舅舅积攒的,当真是逍遥一世还绰绰有余,他外公是宴国第一富商,富可敌国,所以他生来便站在了常人永远都攀不到的高峰,这让他觉得人生挺无趣的,无趣到明知上一世毒死他的是太子他都懒得报仇。
姬游看着寒宁,双眸晶亮:“那我做个大将军,护这山河一世安稳,让阿宁能做一辈子的逍遥王爷。”
寒宁内心轻啧了一声,果然还是如同上一世啊,真是个当皇帝的命。
周瑾儿带着脸上的伤口被赶出了宫墙,想当初入宫前她满腔壮志,她知道自己有多漂亮,也知道这漂亮的脸蛋是个多锋利的武器,能为她谋夺她所有想要的一切。可是这还什么都没开始,她就被毁了,她这辈子,因为那一刀,全都毁了。
眸中含着深深恨意的回视高大的宫墙,周瑾儿最终无力垂下了眼眸掩去那浓烈的恨意,再恨又如何,那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自己只不过是个连蝼蚁都不如卑微女子,她又能如何。
就在周瑾儿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没注意到一辆马车从她斜对面的路口驶来,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听到驾车人喊出的避让,驾车人似乎也没想到马车已经走的这么慢了,这姑娘像是聋了一样听不见,等他勒马想要避让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那姑娘更是被突然出现的马车吓的往后一倒,直接摔在了地上。
马车停在了路中间,周瑾儿惊慌不定的抬头看去,正好对上了马车上,正用纤长白皙的手撩开窗帘朝她看来的青年。
宴礼,先皇七子,因宴皇登基是才年仅四岁,所以夺嫡之争并没有危及到他,宴皇上位后,直接封了亲王和封地,早早打发走了,而其他的皇子夺嫡失败,最终的下场都不怎么好,现在还保留了皇族尊贵的也只有这位礼亲王。许是江山稳固,加上这些年礼亲王恪守本分,让宴皇对他倒多了些许的兄弟情,每隔几年就会将他从封地招来见一见。
也许是为了让宴皇更加安心,宴礼这人表现的性情温和随性,喜好风花雪月之事,配着他那清雅的皮相,那副无欲无争的样子倒让不少人都信了。
现在恐怕除了姬游,没人知道这个宴礼竟然武功高强。
宴礼进宫后自然先拜见了宴皇,两人稍稍叙旧了一番,宴礼便打算回宫外的王府,只不过刚从擎苍殿出来就看到一身尊荣,骄矜尊贵的宁王。
宴礼自然是知道寒宁的,但上一世见寒宁大概是五年前,那时候他自己也是个年岁不大的少年,而寒宁还是个牙牙学语的稚儿,没想到五年再见,当初那玉雪可爱的孩童,已经成长成这般贵气逼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