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太夫人天不亮就出了门,又在宫里被贵人留下说话,回来时沛柔早已歇下,初一一整日沛柔几乎都没有见到太夫人。
初二那日在宴息室里沛柔就在太夫人怀里赖了一天。
等到初三,是姑奶奶回门的日子,柯氏、二叔母常氏和四叔母郭氏的娘家都在京里,只有三叔母杨氏出身济宁望族,娘家并无人在京,因此在家帮着太夫人待客。
姑奶奶回门都是要带着儿女的,可闵氏夫人的孝期未过,做儿女的也不好随意走动,因此只有父亲陪着柯氏去了柯太师府。
前生沛柔就很不喜欢这个名义上的外祖父家。
柯家的人满口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可沛柔却直觉不是这样。
要说相处,她只和柯氏大哥的女儿柯明碧有交往,她总是笑脸迎人,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使她改变颜色似的。
这样的人像一口深井,露在外头的只有碧绿的一汪,不知道它究竟深几何,清几许。沛柔几乎是有些本能的害怕她。
国公府嫡支向来女儿少。沛柔祖父那一辈只有徐太贵妃一个嫡女,没有庶女。而父亲这一辈却只有一个庶女。
今日回来国公府的,就只有沛柔唯一的亲姑姑永宁郡王妃徐效媛。
她的母亲是太夫人的陪嫁丫鬟,生下她不久就因病过世了,她是在太夫人正院里长起来的,太夫人对她向来是视如己出,和嫡小姐也差不了多少。
永宁郡王原配王妃过世的早,也并未留下一儿半女,因为父亲和永宁郡王交好,在一次春宴上偶然见到了她做的诗词,便决定要求娶她为继妃。这在当时听说也是一段佳话。
说起来永宁郡王的原配王妃正是柯氏的亲姐姐。
燕梁规矩,继室在原配面前是要执妾礼的,或许是因为这个,她在柯氏面前总有几分不自在,两人走的并不亲近。
等各房来松鹤堂向太夫人辞行后不久,就见三叔父夫妇陪着一位花信妇人和一个青年男子进了松鹤堂正房。
沛柔正被太夫人指点着描红,一抬头那妇人和男人已经在太夫人面前站定给太夫人行礼。
他们二人虽然站在一起,瞧着却并无丝毫夫妻之间的亲近之意。
妇人穿着宝蓝色绣葫芦纹的褙子,下身是月白色八幅湘裙,裙面上并未绣什么纹样,只是用颜色相近的蓝色丝线在底下镶了一道襕边,看起来很是清雅。
头发梳成了抛家髻,只在中间簪了一支鸾鸟点翠分心。她的容色看来并未多令人惊艳,且还有遮掩不住的疲惫之色。
然而她只是站在那里,却会让人联想到一株开在深山中的兰草。只是山中寂寞,让那清雅之色也沾染上了几分无人欣赏的清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