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延就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里连好奇都没有,对她的无礼也并没有什么反应,站到了何太夫人身旁。
定国公定的原本是两间阔的雅间,因为都是骨肉至亲,所以并没有以屏风隔开,十分宽敞。
找到了走丢的少爷,齐家人似乎也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准确的说,是何太夫人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带着的七八个侍女一回来,立刻把原本宽敞的厢房挤的满满当当,徐家人不得不只站在一边的厢房窗户前欣赏焰火。
海柔就嘀咕开了,一时怪沛声挡了她的视线,一时又说沐柔踩了她的脚。
沛柔就看了一眼齐廵,他的面颊已经染上了红色,还是定国公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不必在意。
沛柔也就专心注目于夜空。
前生在齐延在场的地方她就没有从容过,今日是此生的开始,她想从容一回。
盛世的烟花,乱世的战火。
她前生最喜欢看焰火,她并不觉得那是轻浮不详之物。
这世间很少有像焰火一样极致的美丽,毕竟也有很多结局不好的事物,连曾经美丽的机会都没有。
那时候她太年轻,也的确很美丽,以为人生能够永远花团锦簇,就如同在最顶点盛放的焰火。
可前生也并没有那么多的机会看焰火。
许贤妃薨逝之后昭永年间就很少有这样的庆祝活动,皇帝大概是要天下人一同来感受他失去挚爱的痛苦。
今生她倒也不再爱看焰火了。
她后来想想,昭永一朝的定国公府,不就正如这焰火绚烂耀眼。可是繁华过后,身在其中才知道有多痛苦。
她生在盛世,两生她都没有什么大志向,只想做被家人宠爱着的孩子,也想做宠爱孩子的母亲。
这心愿她前生只实现了一半——不管是出于何目的的宠爱,她终究是度过了无忧无虑的大半生,最后的下场既是他人所迫,也是她咎由自取。
何况比起上一世暴亡在诏狱中的父亲,斩首于午门外的叔父兄弟,自缢在府中的祖母叔母,她的结果已经好了很多。
齐延居然是知道她的心愿的,临死前他抱着她,温柔而非温和的和她说话。
那时的他正是她梦寐以求的样子,他穿着松青色的直缀,绣着深一色的竹叶。
她已经看不清他的样子,只好紧紧的攥着他的袖口,袖口上绣着的竹叶并不是平整的,有点像是成婚之后她给他做的唯一一件衣服。
她的女红不好,做完之后就知道他不会穿,甚至都没有送给他。
她从齐家出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带。地契、房契、银票、首饰,她全都没有带,只闯了齐家的祠堂拿走了新皇给为他们俩赐婚的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