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大太太就拍了拍柯氏的手,“你婆婆这样体谅你,你可真是落进福窝里了。还不好好的保养身子,替太夫人生个金孙出来?”
众人就一齐笑了起来,柯氏在众人的笑声中微微红了脸。
待到晚间,祖孙二人在宴息室里闲话,太夫人就问起沛柔下午和柯明碧在园子里玩的事情。
太夫人让沛柔躺在她腿上,抚摸着她的鬓发,“下午在园子里玩的可还开心?”
沛柔点点头:“三姐姐风筝放的好,到后来飞的太高了,几乎都看不见了。偏偏她放的又是您的那只‘梅鹿迎春’,把三姐姐急的,赶忙要收线。幸好没有丢,不然落在外面被人捡了去,也太可惜了。”
太夫人就笑:“小孩子家不懂,风筝做出来原本就是放的,江南的风俗,还故意的要把那风筝的线剪断,让它飞走,好把不如意的事情也带走。”
沛柔正在太夫人怀里绞着自己的头发玩,闻言道:“那若是有人拾了这风筝,就是把人家不如意的事情都带到自己家去了不成?”
“你这丫头怎么这样刁钻,”太夫人轻轻的拍了拍她,“你三姐姐必然是玩的高兴了,那你柯家表姐呢?”
沛柔如实道:“起先只有两只风筝,柯表姐就说自己不擅长玩这个,让我和三姐姐先玩,等有空闲了再让给她。陆嬷嬷就让扬斛姐姐回来拿了那‘梅鹿迎春’过去。”
“等这只风筝到了,柯表姐要了三姐姐已经放好的风筝,把‘梅鹿迎春’让了三姐姐。”
“她好像确实不太会放风筝,三姐姐那只风筝原本飞的很高,她放了没一会儿就落了下来,收风筝线收了半天。”
“是吗。”太夫人注目于怀里的沛柔,“那我们沛丫头下午玩的高兴不高兴?”
沛柔的声音如坠梦中:“我高兴的。我好久没有玩这个了。好久没有人和我一起玩了。”
太夫人心中不觉起了怜意,沉默了半晌才道:“可我看你好像并不十分喜欢你柯家表姐似的。”
她下午的表现骗不了人,她也没打算瞒着太夫人,“沛姐儿的确不喜欢她。从一看见就不喜欢她。她看人的时候总是在笑,我却觉得那笑意透不到眼底似的。”
“她不过也就比三姐姐大上几个月,就算是她们柯家教养好,可下午我和三姐姐那样的无礼,她也像是没有察觉到似的。”
“这样的人,要么是个圣人,怎样的无礼都可以当我们是不懂事,要么就是个不敢得罪人的小人。况且父亲说,从不发脾气的人发起脾气来才是最可怕的,我不想和她做朋友。”
察觉到太夫人拍着她身子的手停住了,像是想要说服太夫人似的,沛柔又道:“今天我和三姐姐一起放那东君寄的风筝放的好好的,她偏要把那‘梅鹿迎春’拿过来。”
“三姐姐是不让人的,若我也起了意,岂不就是挑拨我们姐妹相争?她既然那样得体周到,我不信她想不到这点。”
太夫人就重新轻轻的拍着她的身子,“和外人总有合得来合不来,祖母不会怪你,大体上能敷衍的过去就是了。”
“可和自己的姐妹就不能这样了。哪怕是亲姐妹,也有自己的脾气性格,未必就能完全合得来,可也总该学着互相忍耐。”
“等有一天你长大了,就会发现你很怀念和兄弟姐妹在一起的日子,这一世能成为姐妹兄弟,真是很好很好的福气。”
太夫人这一番话正戳中她的心事。前生没有人教导过她这些道理,她和她的姐妹要么不和睦,要么不熟悉。
她从来不知道如何去体谅别人,在柯氏的宠爱下肆意妄为,不会去替别人考虑。
就是海柔这样霸王一般的性子,也不知道在她手下吃过多少亏。
可等到嫁出门去,在婆家受了委屈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才想起来从前在家和自己的姐妹吵吵闹闹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祖母,我知道了。一定和姐妹们都好好相处。”
她忽然又想起了柯氏肚子里的孩子,前生那孩子不过还能再活一两个月。
沛柔前生也是怀过孩子的妇人,见她的脸色那样的苍白,就知道她大约怀的很辛苦。
不知道这一世柯氏已经主动交了管家权,又没有她时时黏着她,她有没有机会见到这个弟弟或是妹妹。
太夫人就让她坐起来,“这才是祖母的乖孙女。这几日好好听话,祖母带你出去串门去。”
沛柔坐直了身子:“祖母要带沛姐儿上哪去?”
“过几日是恒国公夫人的寿辰,我和她也是几十年的老姐妹了。虽然咱们两家向来政见不合,毕竟是几十年的老面子,总该去捧捧场。”
太夫人自一边的柜子里取出了老花镜,又命陆嬷嬷把最近送进来的帖子都拿进来。
前生是柯氏带了她去赴宴的,太夫人并没有出门,怎么这一世却打算自己去一趟了,“只带了我去吗?”
太夫人一边翻看着五花八门的帖子,一边道:“你二叔母服侍我去,还把你润柔姐姐带去。”
润柔还没有满十三岁呢,前生她是十六岁定亲,十七岁出嫁的。
难道今生她的婚事也因为诚毅侯府的事情有了变数,太夫人要提前替她相看,好早日定亲以回绝齐家吗?
恒国公府是赵五娘的地盘,她并不想去,还不如在家找本闲书看看,或是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