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成婚两年有余,东宫姬妾不少,至今却仍然无子。就是因为这个,今年三月今上才会下令替太子广选妃嫔。”
“若是这次太子妃的胎儿仍然不能保下,今上会失望且不说,甚至太子也可能因无子而被攻讦,这才是真正的朝廷动荡。”
“和这些比起来,一个臣子的性命,真的那么重要吗?”
沛柔要保住嘉娘和她孩子的性命,不光光是因为嘉娘是她的好友。
如今四皇子势弱,正是需要太子在前面为他挡一挡三皇子锋芒的时候。
不管前生太子究竟因何被废,今上打出来的旗号都是“太子无子”,说明这是一件比太子无子更难堪的事情。
嘉娘是在正月里有的身孕,到前生太子被废的八月,已经有七八个月的了。
若是能保住这一胎,不管怎么说,这个理由肯定是不成立的,再想办法拖一拖,或许就能有些转机。
“或许乡君说的有理,可无论如何,元放都不能让何阁老病重而死。乡君体谅也好,不体谅也罢,终归今日元放不能让乡君把林霰带走。”
齐延的语气很坚定,沛柔的心也因此一直往下沉。
他们从来都是在不同的道路上的,前生是她太傻,什么也不懂,以为自己满腔的爱意,可以改变这世间所有的事情。
其实方才看见齐延满身落花的时候,她想到的是前生他们两个在嘉懿堂的海棠花树下,一边喝桂花酒,一边赏春的时候。
那时候他们并排躺在藤制的摇椅上,中间放着同样藤制的小机。机上青玉的玉兰花杯里,好像有喝不完的桂花酒。
齐延的酒量其实也只是平平,略微比她要好一点而已。喝多了酒之后,他就把手里的书摊开,放在脸颊上睡觉。
东风多情,醒来的时候已经满身落花。
那时候落在齐延身上的海棠花瓣是艳红的,今日春樱花却是粉白色的。
不过这又有什么不同,不过都是梦幻泡影而已。
齐延见沛柔一直没有说话,拱手做揖,继续道:“去年多亏乡君割爱,何阁老的病情才好了一些。这一月元放不在燕京,他又有旧病复发之势。”
“按林霰的推断,最危险的时候,也就是今夜开始的四五日之间。只要乡君肯相让这几日,元放不胜感激。”
沛柔迎上齐延的目光,“若是我不肯相让呢?”
为了嘉娘,为了徐家,她不可能让步。
齐延也抬起头来,目光里有复杂的、她读不懂的东西,“那就只能得罪了。”
忽而起了大风,吹落春樱如雨,也将沛柔发髻上的樱花尽数吹散。
沛柔把花枝取下来,轻轻地抛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