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页(1 / 2)

江音晚站在厢房的直棂窗下, 怀中抱着的一捧画卷哗地落在檀木透雕螭纹桌案上。

仲春之初的风犹带寒意,透过窗格拂进来,其中一幅轻飘飘落地, 顺着方方锦织毯, 一路停在裴策玄色袍摆边。

猜到这些是江音晚的笔墨, 裴策下意识就要去拣。怎能让晚晚的画落在地上?然而他顿在那里, 一时不敢拾起,只是静静看着江音晚, 目如幽潭, 底下卷着崛崎的石,静水漩出痛楚。

江音晚亦看着他, 或者说是瞪着, 杏眸睁得圆圆的,自觉颇有气势,其实软绵绵的没什么力度。微风勾着她的一缕发,柔柔拂在微鼓的雪腮。

她不高兴了。

裴策只得顺她的意,俯身拾起那幅画。

泛黄的宣纸未经装裱,只卷起用丝绳系着。他指尖在丝绳尾端几不可察地轻颤。终究阖了阖目,缓缓将之打开。

乌发玉簪, 眉眼清隽, 白衣如雪。画上少年轮廓一分一分展在眼前。

裴策愕然。

这画应当已有些年头, 纸张不复洁白绵韧。淡墨轻岚,是一场雨后的太液湖畔,画中人十五六岁模样,捧一卷书,负手立于水雾氤氲的湖光山色里,襟胜霜雪, 皓空留白,如他的衣摆。

竟是数年前的裴策。

他犹记那时,初入朝堂,在步步为营的运智铺谋里,艰难喘息,那日是难得的闲逸片刻,捧卷临风,回头看到了江音晚,小姑娘打扮得如一抹未开的玉兰,望着他,笑得专注明澈。

他展开眉心的清倦,亦对她温和一笑。竟被她留于卷上,珍存多年。

裴策捏在薄纸边缘的手指不自觉用了力,将经年的旧纸揉得微皱。他怔然回神,细细捻平。

墨袍翻卷,裴策阔步走到桌案前,将那些画纸一一展开。

一幅幅画,历历经年,笔触从稚嫩逐渐纯熟。或窄袖挽剑,或当窗提笔,或撑一把二十四骨油纸伞,步步从烟雨霡霂的长阶行来……

那样多的身影,竟都是他,竟都是他。

裴策忆起当日见江音晚作画,寥寥数笔勾勒出的白衣形意,蕴藉风流,原来当真是自己。

是他太过愚钝。在血影暗夜里行得太久,忘了自己也曾是白衣浸润,眉眼含笑的少年郎。

目光最后停留在一幅红梅,红墙外凌空独开,疏影下雪铺满地,是他与晚晚的初见。

朱砂墨灼灼,焚烧人的视线。裴策抬眸,定定望向江音晚。

她站在直棂窗下,仲春的日色勾染她侧颜轮廓,如浅金的浮羽,莹透得几不真切。窗外梨华一树,雪白的花瓣点点飘落下来,恰似她春衫上的绣纹,精致灵动,落成一场花雨。

裴策幽潭般的眼底,压抑着万钧骇浪,全然不是平日的寒凛清倨。

江音晚方才撑起来的那点气势顿然散了,雪颊晕上羞赧的浅绯。她低头避开裴策的目光,挪了两步凑近书案,局促地想要收起画纸。

最新小说: 我在乡下做医师 欺负一下能在床上哭很久H 大秦:家父始皇帝 降临漫威的火影忍者 热夜正浓 蒙托克之夏,海风与影 千古一帝,你管这叫无能昏君? 阴间畸恋脑洞集 人妻诱惑记 穿越之西施难为/吴宫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