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溪看着他说:“怎么了?我们这么多人养不起你们两个呀?”
阮志高把烟袋锅子放在火盆边磕了磕,“不是养不养得起的问题,我们身体还硬朗,现在不需要你们养。家里的地刚分下来,一家人全都走了,我们分下来的地就不要了?好容易有自己的地,我是舍不得扔下的,我得种起来。再说了,我们去了又能干什么?一个人都不认识,在那里大眼瞪小眼,给你们拖后腿?”
农民就是一辈子地里刨食,对土地有着不一样的感情,有了自己的土地是最幸福的事。家里的地刚刚分到手,他还没种起来呢,就扔下去城里,他可不干。
年轻人去城里闯一闯是应该的,他们有的是精力和能力,也有闯劲。他们两个老的跟过去一点忙帮不上,还把家里的地给丢了,这可不划算。
刘杏花自然也是这个想法,跟着说:“我们现在不去,你们这也没干起来,先去干了再说。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若是干不起来,就打包裹再回来,家里还有这几亩地在,总之饿不死,若是干起来了,以后再说去不去的话。”
阮志高点头跟着继续说:“除了小溪和小洁,你们现在就算去了城里,户口也挪不过去,在那边连粮本都领不到,没有粮本粮票,去哪买粮食吃?家里这边种着地就不缺粮食,收成后到粮站换成粮票,给你们寄过去。”
阮溪看看阮翠芝,阮长生和钱钏也互相看看彼此。
片刻,阮长生看向阮志高和刘杏花说:“那我们就先过去干了再说,干起来后立马把你们接过去。你们在家照料这几亩地,也别累着自己。能做的活就做一下,不能做就找别人帮忙,千万不要自己硬撑着做。”
阮志高磕完烟锅子收起来,“这些你们就放心吧,我们又不傻。村里祖祖辈辈人都是生活在一起,我又当了几十年大队书记,找人帮忙就是吆喝一声的事,不会遇到什么困难。倒是你们,到了大城市人生地不熟的,困难多得很,你们管好自己就行,不用操心我们。”
刘杏花:“对,你们不用管我们,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就行。以为出去是好闯的吗?那是别人的地方,要比在家里难得多,不过你们都在一起,我们也还算放心的。”
这话题又说了一阵,最后自然都听阮志高的安排。
过完年以后,阮长生和岳昊丰一起,把家里多余的粮食扛去粮站换成了粮票。然后拿着粮票收拾起需要的行李,和阮溪阮洁一起去北京。
这一下儿子女儿孙子孙女全走了,阮志高和刘杏花难免心生落寞。但为了让阮长生他们安心出去闯荡,所以他们也没表现出什么来,撵也般地把人送走了。
阮长贵和孙小慧不知其中原因,只好奇:“这是干什么呀?”
两天后听人说了阮翠芝和阮长生两家子全去北京了,孙小慧气得回来找阮长贵,跟他叨叨:“什么意思啊?你说这叫什么事啊?一下子全都走了,就把我们一家留在这破山里?凭什么不带我们?凭什么不带!”
阮长贵不耐烦道:“凭你跟人分家了,不是一家人!”
由于拿了不少的行李又带着两个娃娃,阮溪他们这一次出山走得比较慢,走了两天半的时间才到镇上。因为人多也没去麻烦钱家,直接在面摊上吃了午饭。
吃完饭以后他们一起往钱家去了一趟,只走亲戚只说话不吃饭,在钱家玩了一会后出来,再结起伴去商店买东西,打算带着在火车上吃。
行李早就放到了招待所,两个娃娃有他们的爸爸在后面带着,阮溪阮洁和阮翠芝钱钏便只管逛街买东西,这里看看那里看看,看到喜欢的就买点。
逛完商店出来还没走上几步,忽与一个老熟人撞了个对脸。
阮翠芝和阮溪阮洁下意识愣了一下,站在对面的刘雄也愣了一下。
然后刘雄忽笑起来,用阴阳怪气的热情大声道:“哟,这不是翠芝吗?”
阮翠芝直接白他一眼,懒得多理会他。隔了这么多年再看到他,心里眼里只有厌烦和厌恶,甚至怀疑自己年轻的时候瞎了眼,怎么会看上他这么个糟烂男人。
刘雄却不尴尬,直接又拉过自己旁边的中年女人道:“来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个就是我那个前妻阮翠芝,有些年没见过了。”
说着他又看向阮翠芝,仍是对熟人说话的语气,“热情”道:“这是我婆娘。翠芝,你现在嫁人了吗?”
还和两个侄女出来逛街买东西,应该是没嫁出去吧。
早就说了嘛,在大山里能嫁到什么好人家?
抛夫弃子不守妇道,心狠心硬为人不安分,成天还捯饬成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像好好过日子的正经女人,谁又愿意娶她回家呀?
阮翠芝没说话,只清了清嗓子。
这时岳昊丰抱着阮玥在后面跟上来了,他站到阮翠芝旁边看着刘雄,出声道:“你好,我是翠芝的丈夫,你有什么事吗?”
刘雄闻言一愣,脸上的笑瞬间有些挂不住。
阮翠芝把手往岳昊丰的胳膊上一搭,看着他说:“谢谢你关心,我嫁人了,嫁的男人比你年轻比你有文化比你会疼人比你有担当,我们一家三口现在要去北京,以后都在那里,你还有什么要关心的?”
刘雄脸上的表情彻底挂不住了,这男人不止年轻长得还端正,往他面前一站,比得他像个糟老头子一般。再听到去北京不回来的话,他自然更受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