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随即响起贺兰浑的声音:“哎哟,是你呀。”
纪长清回头,见贺兰浑骑着马飞奔而来,唇边带着笑:“从洛阳追到长安,你跑得还挺快。”
卫隐垂目,看着纪长清搭在自己腕上的手指,淡淡一笑。
下一息,贺兰浑跳下马跑到近前,动作无比自然地抓过纪长清的手:“说好了等我一起走,结果你一声不吭先走了,害我洗澡洗了一半跑出来追你,你看。”
他弯着身子低着头,给她看两鬓上薄薄一层冰花:“跑得太急又结了冰,跟上回一模一样。”
纪长清看他一眼,他扬着眉,语气暧昧:“我今天都帮你擦头发了,你也得帮我擦,就像上回,咱俩在上清观那晚上一样。”
余光瞥见卫隐温和的笑容突然转为阴冷,贺兰浑忽地抬眼,冲他咧嘴一笑:“我跟道长一向不拘小节,让你见笑了。”
拉着纪长清往山门里走:“我头一回来,带我去拜见拜见师父呗?”
卫隐很快恢复了平时温和疏离的笑容,迈步跟上时,贺兰浑拉着纪长清走在前头,忽地回头向他眨眨眼,眼中尽是揶揄。
第42章
纪长清走出两步, 甩开了贺兰浑的手,贺兰浑连忙又去握,见她沉着一双凤眸, 冷冷淡淡:“够了。”
是说他闹够了,还是说他占便宜占够了?原来她早就看出他的用心,然而方才当着卫隐, 她也并不曾翻脸,对他到底还是不一样的。贺兰浑嘿嘿一笑,轻声说道:“道长待我真好。”
余光里瞥见卫隐看了过来,贺兰浑连忙凑近了:“当着外人, 道长给我点面子呗?回头就剩下咱俩了, 随便道长怎么处置我都行。”
纪长清一言不发离开,见他三两步追上来:“我带了些东西给咱师父用, 车子走得慢,还在后头, 估计再过半个时辰才能上来。”
“不必,”纪长清神色冷淡,“拿回去。”
“别呀, 咱俩谁跟谁, 跟我客气什么?”贺兰浑微微俯着身子向她, 语气亲热, “不是什么值钱东西, 就是一车柴火一车炭,山里头冷, 师父她老人家用着也能方便些, 还有些新鲜菜蔬, 大米白面什么的, 你是一观之主,这些个柴米油盐的事都得你费心张罗,如今你忙着查案顾不上,也不能让师父她老人家替你懆心不是?”
纪长清听他抛出来纪宋,倒有些听进去了,她虽是观主,其实一年里倒有大半年在外面奔走,观中一应吃穿用度之类说到底还是纪宋在操持,方才看纪宋的情形并不很好……纪长清默不作声,迈步走进山门内。
贺兰浑便知道,她是答应了,笑嘻嘻地跟上去,又回头看着卫隐:“卫道长来了有一会儿了吧?”
卫隐看他一眼:“你有何事?”
“我看你到处晃来晃去的,想必对附近的道路都摸得很熟悉了,正好有件事要你帮个忙,”贺兰浑似笑非笑地瞧着他,“我带了些柴火菜蔬给老师父,赶车的头一遭来山里还不认得路,要么你去迎迎呗?”
他早就想好了这个套,若是卫隐不答应,不消说,小肚鸡肠不肯帮忙,纪长清自然会记在心里,若是卫隐答应,那正好去掉这个碍事的家伙,他和纪长清自自在在说话,左右他不吃亏。
卫隐没有理会,慢慢走到纪长清身边:“长清,我来之前听陛下说过洛阳的事,我总觉得,那案子似乎还有些未尽之处,譬如那些女子消失的肢体都哪里去了?尤其是那句‘神魂灭骨肉生’,长清,我总觉得,仿佛曾在哪里看见过这话。”
纪长清心中一动:“我也觉得,似是在哪里见过这话。”
她这趟回玄真观,除了要向师父请教如何取出武三娘腹中的胎儿之外,也想仔细查点一遍观中的藏书,找找那句话的出处,如今卫隐提起,倒暗合了她的心思。
“所以我赶着过来,除了想见你,也是为了这桩案子。”卫隐用袖子掩着唇,轻轻又咳了一声,“长清,我想来想去,若能在我脑中留下印象,当是先前看过的典籍,只是一时想不起到底是哪本,若是长清方便的话就随我去清净宫一趟,我们再查检一遍。”
好嘛,这才是图穷匕见,原来也打着拐人的主意,贺兰浑不等纪长清回答,先已笑起来:“清净宫藏书再多,能多得过宫里?我来时已经让手下在宫中查阅典籍,寻找这句话的来历,我估摸着再过两天就有消息,不劳你费心了。”
卫隐也不接茬,依旧向着纪长清,语声温存:“我想这话当是出自道家典籍,其他地方藏书再多,却不是道家典籍,多有何用?清净宫虽然鄙陋,藏书却颇有几本,长清若是此刻脱不开身,那就等长清得了空,我们再找也不迟。”
纪长清看他一眼:“那案子大约还要一段时间,你等得吗?”
“等得。”卫隐又咳了一声,唇边带着无奈的笑意,“也正好借长清贵宝地,暂时养养病。”
“你这病得不轻呀,”贺兰浑不失时机地插了一句,“年纪轻轻的身体就这么差,可不是件好事呀。”
“劳心之人,难免不耐风霜,”卫隐唇边依旧带着笑,“不像贺兰郎中镇日斗鸡走马,身强体壮。”
“让你说着了,我还真是身强体壮。”贺兰浑笑嘻嘻的,“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
他转向纪长清:“我在乐游原那边有个马场,新弄来一批绝好的突厥马,等案子结了,我带你骑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