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转身笑了一下,眼角挤出几道显眼的纹路,很快便舒开了:“霖铃阁只不过是个工具罢了,用剑杀了人,难道有人会怪罪那把冷冰冰的兵器吗?”
大蝉师闻言垂下了头:“阁主所言极是,是属下愚钝了。”
阁主微微抬手:“将这个任务派给杀门吧,不过不要透露雇主的身份。”
大蝉师拱手道:“遵命。”
没有任务的日子里,钟黎总是睡到日晒三竿后,她是被阁楼后面的刀剑声摩擦声吵醒的,她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睛起床,散乱着头发打开了后窗,果然看见下面围着一群人。
碧月正站在中间和人比剑法,对方是比她早进来几年的前辈,然而剑法的变化速度上却不是碧月的对手。
收剑时,碧月礼貌地俯身:“前辈,承让了。”
对方大笑两声,赞叹道:“碧月啊,看来你这跟阁主学的招式又精进了不少啊,平时没少下功夫吧。”
碧月笑了笑:“前辈过誉了。”
待周围的人散去之后,一个身着蓝色劲装的少年走过来,恭敬地喊了一句:“碧月姐。”
碧月抬起头看着他,这少年大概十二三岁的模样,碧月朝他微笑着点了下头,继而问道:“小兄弟是新来的吧?”
那少年腼腆着晃了下脑袋,解释道:“我是去年被你们救回来的那些人其中之一,我叫阿千。”
似乎担心碧月没想起来,又补充说了一句:“就是那十二家商行,我家是做陶器的,结果被刘显灭了门。”
碧月听到那十二家商行,心尖仿佛被扎了一下,低头看着他,问道:“那你知道刘显是谁吗?”
那少年点了点头:“知道,听说是京都里的一个大官,地位显赫。”
说完,他停顿片刻,又握拳道:“我一定会杀了他,替爹娘报仇!”
碧月看着他眼中燃烧的光,就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只不过随着岁月的流逝,她眼底的那股光渐渐被磨没了,一腔热血也渐渐冷下去,只有满腔的恨意在支撑着她,坚定着自己复仇的信念。
“碧月姐,我想学你刚才那两招,可以吗?”少年满眼的紧张和期待。
碧月看着他那双眼睛,片刻后,笑着答应了。
随后她握剑转身将那两招剑法放慢速度,为少年演示了一遍。
少年在旁边有样学样,碧月上前指导了两下,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口哨声。
她抬起头,看到那张美艳的脸,抱着胳膊玩笑道:“您该不会躲在那偷学呢吧?”
钟黎伸了个懒腰,撑着窗台从二楼跳下来,稳稳地落到碧月和那少年身旁。
“钟黎姐。”少年收了剑恭敬地喊了一声。
“阿千,你先练着,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就好。”碧月朝那少年交代了一句。
阿千乖乖点头:“谢谢碧月姐。”
碧月转身和钟黎去了石亭里,二人相对坐在石凳上。
“你说这十二家商行干嘛非得去杀那个刘玮呢?就因为被挡了财路?他们又不是不知道这刘玮的身世,如今只留着自己的孩子活下来,还背负着一身的仇恨,何必呢?”钟黎并不清楚其中具体的原因,所以有些想不通。
碧月摇了摇头:“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的,原先我也以为就是生意被抢了这么简单,后来才从蝉手那里知道了原因,就拿那个樊家来说吧,刘玮之前看上了他的妻子,原本想抢来囚在永安县的那所宅子里,有一次差点得逞了,被布行的店员看到了,才护了下来,樊家主知道了这件事之后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仇恨积于心中,所以后来才狠下心要买刘玮的人头。”
“居然还有这档子事儿?”钟黎有些讶异。
碧月冷笑一声:“还不止呢,那玉器行的王家。王老爷子只有一个独生儿子,是个直脾气,刘玮的人三天两头去玉器行找事儿,想把他们赶出临州,那王公子咽不下这口气,便去府衙讨回公道,王老爷子在家等了一天,结果却等来了一具白布遮面的尸体,那刘玮以寻衅挑事,污蔑朝廷命官为由将人打死了,王家少夫人当时身怀六甲,看到自己丈夫的尸首,伤心过度,卧病在床,最后……唉……”
碧月说到这,叹了口气,剩下的几家也不用一一赘述,遭遇大体上都是如此。
“这些草菅人命的贪官!”钟黎看着院子里正在练剑的阿千,想了想他的父母家人,不由拍了下石桌。
“别气了,气也没什么用,咱们这些靠杀人混饭吃的能做什么呢?顶多多接几单杀贪官的生意罢了,可是之后呢?刘显还会安排更多的贪官进去,永远也杀不完……”碧月无奈地摇头叹息。
钟黎被这一番话说的有些郁闷,可是碧月说的对,他们也犯不着操这份闲心,朝廷的事和他们这些江湖人没有什么关系。
“碧月姐,钟黎姐,大蝉师来了,让杀门的人都过去。”一个年轻人忽然闯进后院,跑的气喘吁吁,在石亭里看见了她们两人,便喊了一句。
钟黎有些奇怪地皱了皱眉:“什么事能劳烦大蝉师亲自来杀门?”
碧月起身理了理衣裳,淡淡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钟黎跟着她起身,出了院子,回了阁楼。
碧月和钟黎回了正厅,果然看到大蝉师正站在中央,后面还跟着左右蝉师,手里捏着一沓东西,像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