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泼泼有甚不好。”罗聪笑着看他:“你也老大不小,尚未婚配。仔细看看我家那两位小姐,若是觉得中意,可遣官媒来提亲。”
龚如清淡扫过,笑而不语,罗聪晓他没看上,不甘问:“外传你有尚公主的心思,可是真的?”
“言过其实。”他蹙眉:“皇帝尚还年幼,藩王虎视眈眈,同僚党权倾轧,各怀鬼胎,我每日里为应付朝政而心无旁骛,哪有神思再去想娶亲婚配之事。”
正说着,忽见近身长随气喘吁吁沿山路奔来,递上一封信笺:“吏部左侍郎林奉元遣人急送。”
龚如清拆开翻了翻,把信笺给了罗聪,罗聪接过看后大惊:“今日早朝时,常元敬联同一众言官,纷纷弹劾周铎春闱受贿卖题,皇帝震怒,当即查封考院,命东厂校尉羁押周铎及两位考生入诏狱待察。”
龚如清喜怒不形于色,执壶斟茶,平静道:“周铎为礼部右侍郎兼詹事府少保,处处听命皇上,他表现甚显,常元敬早有剔除之心,此次抓住时机,定是充备而来,必难以翻案,我等旁观即可,务要参与其中就是。”又问:“那两位考生是何背景?”
罗聪翻至最底才道:“一位是京城粮商秦万豪之子秦天佑。”
“果不其然。”龚如清颌首:“另位呢?”
“南京乡试解元,潘衍!”
龚如清手中茶盏一顿:“潘衍?!”
罗聪道:“正是,可惜可惜,空有满腹才华,此次恐是纳命无。”
龚如清侧首问一旁管事:“潘姓绣娘现可在园中?”
管事回禀:“一早托人告假,因家中有应急事儿无法同随来。”
原来如此。他放下茶盏,站起身便走,罗聪忙问:“你要去哪里?”
“回吏部!”说话间,人已远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玖玖章 潘莺为弟奔忙 燕生碗面首顾
潘莺乘轿先去秦天佑的家宅,无奈外门紧锁,怎么拍门也不开,又跑去月牙胡同找当时一起的陆远,道已经收拾包袱离开,无奈只得转往江南会馆,进厅里东张西望四处找人,有举子坐在桌前吃茶聊闲,看见个少妇闯进来,颇为好奇。
“这位娘子哪里来的?”
恰陆远从楼上而来,见她大惊,连忙奔来走近,压低声问:“潘娘子怎找到这里来?”
潘莺情急之下抓住他的胳臂:“那位秦天佑秦爷呢?”
“此处说话不便,出去再说!”他甩袖走在前面,她随在后,听得有举子笑谑:“原来是秦爷欠下的风流债,得去诏狱里讨喽!”
她心一沉,走出馆门拐进一条狭窄胡同,顿住步劈脸就问:“秦天佑也被抓进诏狱?你明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
陆远道:“我也是一脑门子的懵,昨晚我们还在百花楼吃酒,晨时五六校尉拍门闯进,秦爷连衣都未穿齐整,就被羁押而走,唬得我再不敢待,迳往会馆来躲避。”
他想起还犹感惊魂:“后听他们议论才晓得,主考官周铎大人也被下了诏狱,说是被言官谏诤其受贿卖题给秦爷和......”他看看潘莺脸色:“和你阿弟。”
潘莺怒极反笑:“你知晓我们姐弟三人的穷,哪有多余银子买题,也不稀罕,阿弟原就是乡试解元,更无须多此一举。”
“是极了!”陆远忙道:“我也是如此想,只因此次试卷中有道题目晦涩难懂,考生十之有九未答或答不准,唯有他二人制艺极为完美。”他顿了顿:“他俩至京城后曾数次拜访周大人,那秦爷你晓得,手脚大方,花钱若流水,出入他府上均送贵礼,科考结束后,秦爷又咬定必能金榜题名,喜不自胜,哪想说着无意,听着有心,遂遭来小人妒恨,以一传十,添油加醋,竟惹来这场无妄之灾。”
潘莺咬着嘴唇:“你此言差矣,我阿弟只到过周府一次,后再不曾踏门,哪来的多次。”
陆远颌首:“这便是以讹传讹,众口铄金。”
潘莺又问:“我记得此次另位主考是常元敬大人,阿弟和秦天佑也过府拜访过他,怎他倒相安无事?”
陆远凑近她耳边,轻轻说:“了不得!我也是听闻不晓真假,就是他在朝堂上奏了周大人一本,再加言官群起谏诤,惹得皇上震怒,定要彻查此案。”
潘莺听得眼前一黑,扶住墙也不吭声,站了会儿要走,陆远同情她,开口道:“秦老爷正四处打点,一为其狱中少受些苦,二为能进去见面,你若愿意,我可领你去见他,他有的是银子,不在乎多帮你一个。”
潘莺摇摇头:“此时更是要避嫌,不能与他们有一丝儿牵扯,我自去想法子。”
看着她的身影渐模糊成春日里一道伤痕,陆远叹息一声,又庆幸自己免于灾祸!
想看春光何必远行郊外,这两边儿杏花如绣,细柳笼烟,黄莺紫燕斜掠晴空,官车轿马嘎吱嘎吱来往,店铺子门开大张,行人享受着暖阳香风的拂照,皆行得都不快。
潘莺却脚足发软,脑中空空,沿街边走边停,被个挑担卖药酒的货郎不慎撞了一记,痛得刹时清醒过来,抬眼再看,不知觉间已站在北镇抚司门前。
北镇抚司门前三五校尉在聊话,其中个突然抬起下巴说:“那妇人站有半个时辰余。”
其他几个随望去,果然离镇门石狮子不远,亭亭立个小娘子,年纪二十上下,生得标致等样,但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