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寅不肯信,将人接回家里,天天在跟前照顾。下雨的时候,推着轮椅带她到窗台听雨,天晴的时候,带着她去花园散步。
陈寅再也没掉过眼泪。
他记着她的话,这么大的人了,是时候学会成长。
他将她从他们家的户口本上移了出来,不准别人喊她沈太太,夜晚趴在她床头,却偷偷地喊她:小妈。
他喊了一声又一声,她从来没有睁开眼回应他一句:乖崽。
他在病床前守了她一辈子,老死的时候握着她的手,颤颤巍巍地说:阮糯,你看,我做到了吧,我一天都没有变过心,你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可以放心解开了。
天眼关闭的瞬间,夏姬露出本来面貌,娇怯怯的美人倚在腾雾中,旁边白刀朝她伸出手,冷酷的眼有了些许动容:满分,你很厉害。
他看了眼两个男人的好感值,全都是满分,而且从进入满分数值后就再也没有跌下去过。
他们爱上她的瞬间,就注定难逃她的魔爪。心甘情愿,将自己当成祭品奉上。
她大概是看出他的迟疑,指如葱尖的手指点了点他的衣袖边,白刀大人,你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所以不会懂那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白刀下意识想到自己的师父。
他本来以为自己对师父而言很重要,但是没想到短短一百年的分别,师父就随魔头远走高飞。
因为他不是女人吗所以无法给师父那种欲罢不能的感觉可是等他修炼几千年位列仙尊的时候,也能变成女人。师父会回心转意吗
白刀最初是一把生锈的铁刀,他所有的意识和认知,都来自他的师父。他没有感情没有爱憎,他的一切,都是他师父给的。
白刀回过神,怔怔地看着眼前媚秀的女子,她对身后的世界没有半分留恋。
在她选择自杀的时候,他以为她是爱上了沈逢安。
他脑子里想着,嘴上已经说出来,你不爱他们吗
夏姬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瞪大眼凝望他。她舔了舔嘴角,笑意微敛,白刀大人,你记好了,我从不爱人,爱这种东西,对我而言,太难掌握。以前没学会,现在也学不会,将来更不会去学。
他一向沉默寡言,鲜少与自己的任务者搭话,这时候却忍不住问:为什么
夏姬懒懒往他身上一靠,白刀大人,这还用问吗有谁的爱,抵得过我对自己的爱呢我只喜欢诱惑别人,看别人为我神魂颠倒的样子。她的记忆飘到很久之前,我能从中攒到很多很多的爱,深夜闭眼,一个个拣出来细细欣赏,再艰难的夜啊,也能变成热闹的欢宴。
白刀下意识问:你也有觉得艰难的时候吗
她捂嘴轻笑,谁没有觉得艰难的时候,熬过去就好,再说了,我最擅长的,就是苦中取乐。
他怔怔望着她。
她不耐烦地捞起他的衣袖往前,白刀大人,走了啦,去下一个世界玩乐。
第19章
绿瓦新柳,今年的梅子黄时雨来得格外早,细细的雨水,温柔蔓延,一点点渗透,以势不可挡的攻势安静地侵占整个安城。
窗棂糊的薄纱被雾气打湿,红木大床雕花的边沿,手指滑过,指腹便沾了水珠。